紀綱:“……”
很長一段時間,作為錦衣衛指揮使,紀綱都覺得自己是個狠人,是個無情冷血、殘忍狠毒的人物。
現在聽到朱悟淨平靜的話語,忽然覺得自己也沒那麼壞。
“哼!”
旁邊的監牢忽然傳出一聲冷笑。
“將這些貪官汙吏遷移到邊陲之地,也不怕這些官員跳反為胡人牽馬,更何況他們對朝廷不滿,日後必然生亂。”
聞言,朱悟淨微微頷首,看向發出聲音的監牢,笑道:“你說的有道理,安南、哈密衛、努爾乾都指揮使司與大明本土相連,確實不是一個好去處,我聽聞三寶太監在海外打下一處領土,那是一個好去處。”
監牢中的犯人聞言,終於抬起眼簾,看向朱悟淨。
他在看朱悟淨,朱悟淨也在看他。
這是一個身材矮小的中年人,眼睛炯炯有神,身穿臟兮兮的白色衣服,坐在草垛上,披頭散發,監牢的石壁上畫著各種文字圖案。
此人就是曾經的才子解縉。
沉吟片刻,解縉哈哈一笑,說道:“放逐犯官去海外之地,確實是個好辦法。”
“這些官員本就是戴罪之身,又孤懸海外,唯一可以依靠的隻有鄭和的艦船,換言之,他們隻能依靠大明。”
“他們想要活下去,隻能依靠大明。”
“此法,比起太祖的遷移百姓到關中的法子,還要高明。”
“隻是……”
解縉說到這裡,看向朱悟淨,似是等待對方接話。
朱悟淨沒有接話,反而笑道:“解大才子,你接下來說的話,會決定你的最終命運。”
解縉聞言一怔。
朱悟淨續道:“若是答的好,我準你入我闡教門下,十年後許你還俗,若是答的不好,今年的第一場雪夜,便是你單衣離開詔獄的日子。”
身穿飛魚服的紀綱聞言,隻覺心裡一寒。
雪夜,單衣。
這是要解縉死在冰雪之中啊。
紀綱不由聯想到這樣的場景,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解縉被拖出詔獄,潑上一桶冷水,身穿單衣,赤足走在雪地上,錦衣衛手持火把在不遠處跟著,一直跟著,直到解縉倒在地上,直到身體冰涼,再無呼吸。
這是讓解縉自己選啊。
是作漢王世子門下走狗,還是孤單的死在雪夜。
解縉顫抖地看向朱悟淨手中的聖旨。
這位陌生的少年究竟是誰?
有沒有權力處置自己?
解縉不知道,但是他不敢賭。
若是再年輕一些,解縉或許會耍些小聰明,但是被關入詔獄的三年,磨掉了他身上的銳氣。
旋即,解縉苦笑道:“道長的想法很好,隻是海外領土雖然讓遷移過去的罪臣及其家眷隻能依靠朝廷,但也勢單力薄,不是海外蠻夷的對手。”
朱悟淨笑了。
他很滿意解縉的回答,
這位才子的銳氣已經被磨掉,再無那些揣度上意的小聰明。
用得好,便是和珅、嚴嵩、秦檜這般的佞臣。
咻的一聲,聖旨被扔到獄中,解縉連忙拾起。
解縉後背發涼,也嚇得半死。
這天下怎有如此大膽之人,竟然將聖旨投擲出去。
心中的想法才出現,緊隨而來的卻是朱悟淨古井無波的話。
“遷移一萬安南壯年男子為仆從軍,駐紮舊港宣慰司,遷移一萬朝鮮壯年男子為仆從軍,駐紮奴兒乾都指揮使司。”
解縉隻感一陣惡寒,猛地抬頭,從朱悟淨的眉眼之間,看到了幾分熟悉的風采。
不!
比起永樂帝還要狠毒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