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巽搖了搖頭,說道:“王爺,這個不急,世子如今割發明誌,還是要等蓄發以後再說。”
“也是……”
朱高煦漫不經心的話從喉嚨裡吐出。
這段時間的大起大落,讓他的腦袋清醒了不少,朱高煦逐漸意識到一個現實,朱棣絕不會傳位給他。
原因也很簡單。
因為禮法。
因為孝道。
因為正統。
就如同那場發生在文華殿的事情,無數臣子之所以阻止朱悟淨焚燒《黃明祖訓》,就是因為不能讓朱棣背上“不孝”的罪過。
奉天靖難的合法性來自朱元璋的祖訓。
下西洋來自朱元璋祖訓規定的朝貢體係。
宗室奉養也來自朱元璋的祖訓……
“祖訓”幾乎成了整個大明所有政策的合法性源頭。
朱棣可以違背祖訓,但隻願意暗搓搓的違背。
現在已經是永樂十二年了,個人的聲望已經達到頂峰,即使這樣,朱棣還是沒有決心光明正大地打破祖訓。
即使朱悟淨給了“大明和明朝”的名義,給了軍機處這樣的集權機關,朱棣依然不願公開違背祖製。
這樣的人,怎麼會不將皇位傳位嫡長子?
朱高熾可是朱元璋親點的燕王世子。
自己卻隻是那個被爺爺嫌棄的孫子。
朱高煦眼神冰冷,他已經看透了,有自己的兒子對比,他已經看透他那個皇帝老爹了。
“他不給,我不能搶,嗬嗬……”
朱高煦用隻有自己可以聽見的聲音自語。
“咱倒要看看現在的皇帝還記得燕王府的兵鋒嗎?”
夕陽如火,落入營帳,將朱高煦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
過了許久,營帳被掀開,朱悟淨誌得意滿地走入,身後的李禮不知所措,又像是早已麻木一般,抓著一個和朱悟淨差不多大的少年郎。
那少年身穿一襲書生裝,似是經曆顛簸,身軀有些微顫,隻是眉眼依然鎮定,有榮辱不驚的感覺。
“這位是……”朱高煦有些疑惑。
朱悟淨先是坐到椅子上,而後悠悠回道:“隻是抓個壯丁而已。”
朱高煦平靜地接受了這個違背道德倫理的話,上上下下打量於謙。
心說這人看著也不像是有武藝傍身,而且年紀輕輕,完全就是尋常的書生,瞻壑是看中這人什麼了?
左看右看,朱高煦終於看出於謙的一些優點。
長得還行……
忽然。
朱高煦隻覺一股電流自尾椎落入體內,直至尾骨,渾身上下的汗毛全數立起。
“不行!瞻壑你不能在軍中養孌童,這種建文軍的陋習,你怎麼可以學!!”
“噗!”
朱悟淨一口茶水全數噴出,落在了桌上的堪輿圖上。
似是泰山崩於前也麵不改色的於謙臉色霎時變得蒼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