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他真的好想把雲南大半個行政中心的人全部都換掉,這些人不說人話也就算了,不乾人事他也暫且忍了,但問題是還沒有人腦子。
就連牲口都知道什麼叫審時度勢,什麼叫欺軟怕硬,但這些人投降時候投得飛快,現在搞事時候也飛快。
一個個仰仗著明軍對當地的局勢不清楚又有語言障礙,都想著趁機忽悠他們。
老子剛吃了兩天素,刀上的血都沒洗乾淨就當老夫是和尚啦?
對於天天火冒三丈摔桌子丟茶杯的上峰,傅友德的屬下們也有話要說。
辣個,吏部派來接替他們的人什麼時候能到?他們寧可跟著藍、沐兩位將軍一起去爬山清繳不願意投降的蠻族,也不想再算這些完全理不乾淨的賬了。
“你們好歹還有薪酬拿呢,義務勞動的我說啥了嗎!”將批滿紅字的賬冊往邊上一丟,被抓壯丁的木小白一頭栽倒在小桌子上,將算盤砸的哐哐作響。
木白甩著自己酸痛的右手,感覺自己已經是一條風乾的鹹魚了,他不想再撥拉算盤做計算了。
他承認,這個叫做“算盤”的工具比起算籌來說要好用許多,一開始上手的時候,他也曾經興致勃勃,但是這份興趣早已經在連綿不斷算也算不清的賬山簿海中消磨掉了。
他寶貴的手應該是用來揮舞兵器的,而不是用來撥弄算盤珠子的。
比起算這些永遠都平不了的賬,“我寧可去背書!”木白咬牙切齒地想。
那麼問題來了,是什麼讓木小白這個本應該在芒布路秀芒村背書的小少年出現在昆明呢?
——當然是因為有肉的誘惑啊!
蒙古是遊牧民族,即便在農耕之地安定了下來,其主食仍是肉類和奶製品,因此,在元庭近百年的統治之下,雲南本地的飲食和物產結構也不可避免嗎地發生了一定的變化。
最明顯的便是隨著牛羊飼養漸多,本地人主要的肉食從豬肉、魚肉轉為了豬肉、羊肉、魚肉。
為了慰藉思鄉之情,居住於雲南的蒙古貴族們在此前還花了大力氣引進北方的山羊。俗話說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淮北則為枳,山羊也一樣。
北地的山羊和雲南本地的山羊□□後產下的新品種雲南黑山羊極擅攀爬,由於本地物產資源豐富且幾乎不存在冰封期的緣故,雲南黑山羊可以終生以鮮草為食,生長速度快之餘膻味極小,這種脂肪少、瘦肉多的羊非常適合清燉。
加上本地山羊在放養期間可以隨意取食山澗藥草,吃百草飲泉水長百味,在北元朝廷統治的時候,雲南的黑山羊就因為滋味絕美成了本地的貢品。
待到北元朝廷覆滅,本地所產的黑山羊不需進貢後才漸漸流入市場上了普通老百姓的餐桌。不過,木白此前所在的芒布路距離黑山羊的主要飼養地距離較遠,即便偶爾有商戶帶來販售,價格也極為昂貴。
對於掙紮在貧困線的木家兄弟來說,雖不至於說可望而不可及,但也算是小奢侈了。
而在昆明的軍營裡,每天都有羊湯羊肉可以吃=w=這也算是本地軍官們的主要慰藉了。
咳咳,不過木小白當然不是因為羊肉湯來到這裡的,在此之前他還不知道會有這個待遇,他其實是被之前吃到的金華火腿釣過來的。
木白第一次吃到火腿時那可簡直是驚為天人,沒少為吃肉賣藝,因此在大軍拔營時,木白最依戀的就是這一口香噴噴的肉。
感動於小夥子的捧場,夥夫大手一揮,表示要將製作火腿的技術傳授給木小白。
其實,火腿的製作工藝相當簡單,並不是什麼不傳之秘,在大明,幾乎所有的富戶農莊都會自己醃製肉類以備不時之需。
但就像同一品種的山羊養在蒙古和養在雲南味道會有差異一樣,哪怕是同樣的技術,不同的環境、不同的豬種、不同的鹽乃至於不同的氣候環境下也會導致火腿的味道千差萬彆。
有些火腿與鹹肉無異,有些火腿卻愈久愈鮮,油潤肥美。
而將木小郎君魂都勾走的火腿便是出自於寧越府的金華縣,夥夫信誓旦旦地拍胸脯說,他們老家的火腿在這世間敢稱第二,就絕對沒有彆人家的火腿敢說第一。
天下第一腿說的就是他們老家。
而做出這樣的火腿根本就沒有什麼特殊技巧,一定要說,隻能說金華縣就是得了天地靈氣,天注定的這兒的火腿就是不一樣。
天注定這個東西,誰能偷得走?
所以,傳授技術怕什麼?金華縣的前人從來沒藏過工藝,他們甚至把火腿製造工藝教授給了夷人,但時至今日,依然還是那一句——天下火腿,產金華者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