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蘇琇文對自己這份工作並沒有什麼怨言,在她的經曆中,因為容貌並不出眾,所以以往工作上的任何成績都是以她孱弱身體的不斷透支作為代價的。工作已經成為唯一能夠支撐她繼續像正常人一樣存在的理由,除此以外,她已經不敢對其他的事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奢望。
這一天,老徐的沉默無聲讓蘇琇文深感奇怪。過去的他,不會經常選擇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停留,反而常常流連在公司大堂的熱鬨氛圍中,或是滔滔不絕地與人探討產業政策,或是深入淺出地與人暢聊商業形勢。即使是遇到再麻煩的案子,老徐也沒有這種被一杆子打趴下的表現。然而,今天的他卻特彆安靜,仿佛一個抑鬱症患者,從上午與蘇琇文一同步入公司大門起,除了中途出來泡了一杯茶之外,他幾乎一直都待在辦公室裡鬱悶地坐著抽煙。
成本經理鄒玲走到蘇琇文的身邊,用肩膀輕輕碰了碰她,說:“蘇蘇,你師父今天怎麼了?平常整個大堂可都是他的聲音啊。”
蘇琇文看了一眼老徐的辦公室,輕聲說:“辭職了可能心裡不舒服。”
鄒玲拖了一把椅子在蘇琇文身邊坐下,壓低了聲音說:“為隆宇的事情?好像也不至於吧,江盛每年那麼多訴訟案子,也不可能結果都是對我們有利的。”
蘇琇文說:“但是這次隆宇的案子好像對他打擊挺大。”
“不過,”鄒玲頗有些神秘地說:“我可聽隆宇的人說了,老徐原來就認識隆宇的老板,這次不會是聯手做江盛吧?”
蘇琇文有些氣憤地說道:“怎麼可能?又是誰傳的小道消息?我師父不可能是這樣的人?”
“我也隻是聽說,工程部那幾個一直去工地的人都這麼說。”
“推卸責任,現在隻要項目一到訴訟階段,就好像都是我們風控部闖的禍。”
“不過我們江盛可能也是有點問題,現場管理的人太少,分包商又都是老板的關係,本來也不想讓我們去管,當然資料都沒辦法搜集了。”鄒玲看著蘇琇文的反應,趕緊換了一個語氣。
蘇琇文也明白,最近江盛公司的業務不太順利。特彆是因為項目收款不力導致的公司虧損正在不斷惡化,幾個項目在分包老板撕破臉皮索要賠償時,江盛公司卻又總是因為資料不齊陷入結算困境。這是江盛早已存在的問題,從前幾年開始,江盛已經大幅度減少自有施工隊伍,管理人員也從五年前的200人左右有一下子減少到60幾人。現在公司層麵接到的業務一般都是直接找以往合作過的勞務公司進行施工,江盛公司甚至都不能保證每個項目有委派的專職項目經理,目前江盛公司在每個項目委派的項目經理清一色都是兼職,每個人手上不兼個五六個項目都不會罷休。不能保證專職的項目經理,自然也就沒辦法真正的掌控分包單位,於是分包的各種不職業操作讓業主漸生不滿,多個項目都是在做到結構差不多完成時被業主責令停工。
“項目的個數還是太多了,”蘇琇文說:“以江盛現在的人員編製,根本管不過來。”
“現在的形勢,也隻能靠掛靠了。管理費隻收兩個點,你說還怎麼派人?章總上次還說接下去如果再有項目,我們成本的人都要派去當項目經理了。”說到最後這句,鄒玲似乎還有些不知從哪裡來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