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六章 江平挖坑,願者跳下!(1 / 2)

書院深處。

一座高樓之上,夫子的目光悲傷而深沉。

那些都是他的學生,即便不是每個人都曾在他手下學習過,但他們都是視自己為師,叫著自己一聲聲夫子的學生啊。

領頭的陳洱,他出身不高,家中隻是一個普通的富戶,卻是機敏過人,少有才名。

十二歲入門,十年啟蒙,而後拜入君子閣。

那一日,還是他親自為他正衣冠。

轉眼近三十年。

當日他親自正衣冠的少年,已經是書院先生,德高望重,也有了自己的弟子。

還記得,他最愛讀的是《論語·述而》篇,最喜歡的是其中那句求仁得仁。

他之一生,所求不過求仁得仁。

夫子默默一歎,看著隨著江平一聲令下,一個個倒地的弟子,身形不由更顯佝僂幾分。

他們都是可以活的。

可他們卻選擇了一條所有人都知道的死路。

他們的血是為君子閣所流。

他這個當夫子該流的血,如今全都被他們所代勞了。

也是他們告訴天下,告訴世人,君子閣非是懦弱之輩,不全是貪生怕死之徒。

“本該是我的啊!”

夫子按著麵前的木質護欄,手指不自覺用力,護欄上浮現出了一排指印。

“夫子不必介懷,文仁離去之前便跟我說過,他不怪夫子。”

一個身形儒雅,氣質成熟穩重的老帥哥默默走到夫子身邊,文仁是陳洱的字,還是夫子所賜。

“夫子的苦心我們都懂。”

“那江平著實厲害,竟能躲開我們的眼線,在短短時間內調動如此多的力量將我們君子閣圍了個水泄不通。

我們此刻除了降,便是死。

夫子寧願背負身後罵名,求得是保全君子閣的傳承。

這些我們都懂。

所以我們都不怪夫子。

我們知道,心中最難受的還是夫子。

文仁,虎癡他們明知此行必死,但他們還是想試一試。

若是僥幸逃得一些火種,算是祖師庇佑。

若是不能,那也算他們得償所願了。”

老帥哥看向夫子,麵上早已淚目,他嘴角扯出一絲笑容。

“夫子,我們該為他們高興才是,我輩文人,能夠為心中信念而亡,該讓彆人多麼羨慕啊。

正是有了他們,天下人才能知道,君子閣之敗,非戰之罪!”

夫子死死咬著牙。

白天所受的傷勢,心愛弟子死於眼前,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悲哀,門派傳承在手中覆滅的痛楚,於此刻全都爆發。

噗!

血沫噴灑黑夜。

夫子以袖口擦拭嘴唇血跡,卻是毫不在意,他閉目喃喃道:

“子良,不要離去。”

“你走了,就再沒幾人留下了。”

“那江平說的好聽,給你們自由選擇的機會,可若是你們無人留下,他難保不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我們君子閣,不能再死人了。”

字子良的老帥哥灑脫一笑,隱去麵上悲傷:

“夫子儘管放心,子良早就想要去那趙國朝堂看看,子良一生苦讀聖賢書,苦修屠龍術,早有心試試趙國之龍,可堪一戰。”

“委屈你了。”

夫子再次歎息一聲,他半躬著身子退回樓內,不願再看身後弟子的慘狀。

他回樓之時,身形佝僂蒼老,就仿佛真成了一個八十歲的老人,而不是名震整個江湖武林的君子閣夫子,被人稱為勝君半子的棋聖—文方白。

……

夜靜了下來,刀劍入鞘。

吱呀吱呀的輪子轉動聲響起。

地上的血跡被無形的力量分開兩旁,江平麵前清白無垢,唯有陣陣血腥氣在周身縈繞。

他被推到陳洱麵前。

看著這個白日裡被他逼得斷了一條胳膊的中年儒士,江平問道:

“值得嗎?”

此刻的陳洱雙臂俱折,丹田也被打穿,真氣一泄如注。

在他身後還護著兩個滿目倉惶,臉色蒼白的學生。

年輕人就是如此,在最初的熱血過後,在天不怕地不怕的衝動過後,他們就會回憶起恐懼的味道。

看著同窗、朋友一個個死在眼前,他們沒有崩潰,已然是難得了。

與陳洱一同衝出來的還有書院一位先生,也是武道大宗師。

不過他被三位大宗師圍攻,外加還要抽心保護學生,根本不敢使用全力。

最後的結果便是,他死了,而被他護著的學生,也沒有留下性命。

陳洱還是江平出聲留了一句,才隻是打斷了雙手,廢了功夫留下性命。

陳洱雖是身受重傷,可是眼中神光不滅,他看著江平,神情很是複雜,最後隻是嗬嗬慘笑道:

“不過是求仁得仁罷了!”

“隻求大人看在老師的麵子上,能夠留下我身後兩位學生的性命。”

“本官已經給了你們選擇。”

江平目光幽幽,看著敞開的書院大門,裡麵黑漆漆的一片。

“隻要等到明日天明,你們就可以得到自由。”

“就算你們不想留下為朝廷效力,也儘可離去。”

“為何連一夜都等不得?”

陳洱搖搖頭道:“那是不一樣的。”

“是啊,不一樣。”

江平嘴角露出幾分譏諷道:

“本官給你們的自由不是自由,是羞辱,你們衝殺出來,自尋死路求得的自由便算是自由嗎?”

“既然做出了選擇,就該明白,有些事沒有回頭的機會。”

“這是你們該付出的代價。”

“看來是本官自尋煩惱了,對於你們這些人來說,大概有些東西比的命還要重要。

我敬重你們的堅持,能夠豁出性命去守護一些東西,我不如你們。

但這不是我不殺你們的理由。

無規矩不成方圓……”

“取刀來。”

身後侍衛遞上長刀。

“給他們。”

江平指著陳洱和其身後兩位學生。

鏘鏘鏘!!!

三把長刀插在陳洱他們麵前。

“這是本官給你們最後的仁慈,自裁吧,也能留一個全屍。”

說罷,江平朝身後擺了擺手。

於是輪椅轉動,東推著江平離開。

陳洱看著麵前明晃晃的三把刀,又回頭看了看互相攙扶,緊緊抓著對方胳膊,幾乎要掐進肉裡的兩位學生。

“閉眼。”

他朝著兩位學生輕聲道。

兩位學生顫巍巍地閉上眼,但還是睫毛不住顫動,顯然預示到了什麼。

“不要怕,很快的。”

說罷,他朝著江平高聲道:

“多謝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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