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南知心情很複雜。
在她看來,即使封呈真的忘記了十年前的相處時光,忘記她的模樣,那也應該是一句“沒有印象”或者“不知道”。
因為真正的忘記是具有不確定性的,而他偏偏用斬釘截鐵的口吻說,不認識她。
很明顯,他並沒有真的忘記她。
之所以這麼說的意思,很可能是直白地表示立場——
我記得你,但我不想認識你。
南知覺得,封呈八成就是這個意思。
畢竟他們當年的分手並不愉快,或許對封呈來說,早就不願再與她牽扯上任何關係。
這樣想著,她也順著封呈的話說:“嗯,不認識。”
封呈靠在椅子裡,麵無表情盯著她。
南知隻好裝作沒看見。
江主任還想讓南知多說兩句話,好和新來的副高打好關係,結果等了半天也不見她再有什麼反應,於是隻能作罷。
沒一會兒,陸亦舟聊起神外新收的一名需要手術,但合並心臟病的病人,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
但聊來聊去,話題的中心始終都圍繞著封呈。
氣質出塵的男人坐在人群中,旁邊的女醫生不知說到什麼,男人淡淡勾了勾唇,說起遇見過的某個病例來。
江主任和心外的醫生參與討論,隻有南知是多餘的存在。
“江老師,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融洽的聊天被南知微啞的聲音打斷,她直直盯著江主任,屏蔽了來自其他方向的視線。
江主任看眼南知略顯疲倦的臉,“好,快回去休息吧,注意身體。”
南知端上吃了一半的餐盤,轉身就走。
江主任轉回眸說:“南知也算是我一手帶起來的了,彆看她年輕,但工作一直都乾得很紮實,以後合作,你們心外可彆為難小姑娘啊。”
麻醉科一直人少,心臟方向的麻醉醫生更少。南知算是江主任嫡係,深受器重,自然也願意為南知說上幾句漂亮話。
封呈將目光從那道背影上收回來,淡淡一笑:“都是同事,談不上照顧。”
“小姑娘挺能吃苦的,就是太文靜。”
談及南知,江主任搖頭笑笑,“話少,是個悶頭做事的。”
封呈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像是她的性格。”
同僚之間總是有聊不完的話題,討論過病人後,話題又延伸到生活。
有人問封呈:“封主任這次回國,會一直留在江城了嗎?”
封呈沒有立刻回答,不知道在想什麼。
陸亦舟手肘抵了下他,“想什麼呢?”
封呈回過神:“嗯,不走了。”
“國內的醫療模式和國外不太一樣吧?”江主任問,“還習慣嗎?”
“還行。”
陸亦舟笑著:“還沒問你呢,前幾年求著你回來都不回來,這次怎麼想通的?”
封呈神色沉寂:“沒什麼原因,想回來就回來了。”
傅春生:“看來還是國內好,那——”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封呈毫無征兆地站起來,撈起外套就往外走,“各位,家裡還有老人等我回去,今天就先失陪了。”
其他人紛紛起身,卻也不好挽留他。
陸亦舟見狀,跟著追了上去,沒一會兒,兩個男人便消失在了食堂門口。
-
從食堂出來,已經接近八點。
外麵的雨還在下著,地上騰著薄薄霧氣,路燈在雨中顯得格外朦朧。
南知望著雨絲出了會兒神,快步走至停車場,上了自己的小車。
封閉的空間隔絕了外麵的風雨,她終於能徹底將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
封呈回來了……
再次和他相見,明明他們都變了很多,但她還是難免被牽扯出心緒。
明明當時分手,兩個人都是那樣難堪的……
南知靠在座椅裡,閉著眼睛,慢慢緩解自己的心情。
過了半晌,她平複下來,這才放下手刹,發動汽車。
開到閘口的時候,前麵車輛似乎掃不出二維碼,堵了三台車,南知不得不再次停下等待。
手機忽然“叮”了一聲,進了新消息。
南知摸出來一看,是好友驗證申請通過的提醒。
而“成為好友”的提醒之後,對方緊接著發了信息過來。
徐行:【南小姐,我是薛老師介紹的徐行。】
南知微怔,她差點忘了下午加的這個人。
拇指滑到對話框上,她抿了抿唇,回複對方:【徐先生,你好。】
徐行:【在忙嗎?】
NAN:【準備開車回家。】
徐行:【你先開車,到家在聊。】
南知鬆了口氣。
雨天路滑,她低著頭回複消息,沒注意,車子竟然後溜了。
等抬頭的時候,剛好“哐”的一聲,撞上了後車車頭。
小車尾部不輕不重震了一下,南知腦子一懵。
等回過神,趕緊取下安全帶,下車查看情況。
所幸自己的車屁股和對方車頭都沒有發生變型,雙方都隻被蹭掉一小塊漆。
但當她的視線掃到車標的時候,心裡卻一咯噔。
對方車主沒有下來,大概對這情況也有些措手不及。
但人總得麵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