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懊惱地攏了攏頭發,讓自己冷靜。
她走過去,車膜顏色深,隻恍恍惚惚看見裡麵有人影。
正要伸手敲窗,一個“您”字剛出口,車窗緩緩降了下來,露出封呈那張冷淡又過分好看的臉。
南知的神色霎時滯住。
那剩下的半個“好”字再也吐不出來。
封呈靠著椅背,陰影與光明的交替令他的神情影影綽綽,唯獨那雙眼一如往昔的幽深淩厲。
他姿勢鬆弛地搭著方向盤,微側過臉,視線從她的臉龐一直下滑到有些被浸濕的褲腿上。
雨很涼,薄薄的褲子貼在腿上格外難受,她身體底子不好,一有風吹草動就很容易感冒。
談戀愛的時候,他就把她照顧得很好,每一次變天都會有所準備,不讓她有丁點受涼的可能。
但如今他們都不是當年的那個人了,他能無動於衷看著她淋雨,她也早已學會一個人該如何承擔起生活。
鎮定下來後,南知往後退了半步,“抱歉,你看一下該怎麼處理。”
封呈隻是淡淡看著她。
反而是副駕的陸亦舟率先下來,走到車頭瞧了瞧。
“呈兒,磕了點漆。”
封呈終於將目光移開,推門下車,走向車頭。
他經過的時候,南知聞到了淡淡的男香,低調內斂,幽幽的冷。
也或許並不是香冷,而是人。
封呈看了眼刮痕,臉色看不出有幾分生氣。
但出口的語氣,卻難掩嘲諷:“故意的吧?”
正在圍著車頭檢查的陸亦舟一愣,抬頭看向封呈。
南知跟過去解釋:“我不知道是你。”
“是我你就故意了?”
“……”
南知像是沒聽出他言語中的刻薄,垂下頭,露出一截脖頸,如記憶中那般脆弱,“報案吧。”
封呈麵無表情看著她:“我趕時間,私了。”
私了也不是不行,可是……
“你這個車,你想怎麼私?”南知硬著頭皮問。
封呈盯著她的表情看了半晌,寡淡勾唇:“南醫生似乎這些年混得不怎麼樣。”
“……”
南知輕輕吸氣,沒回應他的諷刺,開始對著車頭拍照。
陸亦舟眼神有些好奇的在兩人之間溜了一圈,趁南知注意力在車上,偷偷問封呈:“你怎麼了,跟南醫生認識?”
“不認識。”
不認識,這麼諷刺人家?
陸亦舟感到一陣莫名。
他和封呈關係好,知道封呈性格不好接觸,但再是令他惱火的人,他也不過冷麵以對。
磕點漆而已,對他們來說根本不算事兒,封呈今天的舉止,確實有些異常。
隻可惜,這位不想解釋的事,誰都勉強不了,陸亦舟也懶得問。
雨漸漸大了。
陸亦舟眯眼看南知:“南醫生怎麼不撐把傘,小心著涼。”
南知這會兒正捂著手機拍照,無暇他顧:“沒事。”
陸亦舟卻還是很紳士的:“呈兒,你車裡不是有備用傘,給南醫生吧。”
他轉身去開車門。
封呈臉上看不出情緒,雨絲很快落滿他的睫毛。
他垂眸,視線掃向南知。
在外麵站了這麼會兒,她的發頂已經像貼滿了白糖,額前的碎發也濕了,黏在臉頰上,襯得人臉色蒼白。
他對她這幅模樣並不陌生。
當年她一生病,就是帶著這樣一副蒼白脆弱的模樣,坐在自己懷裡,向他撒嬌,讓他喂藥……
封呈忽然失去了耐心。
“微信。”
南知拍照的動作一頓,“什麼?”
“你的微信,”封呈隨手拍了幾張照片,“車輛定損出來後我發給你。”
“會很貴嗎? ”
封呈沒有理她,而是點開了綠色軟件遞出去:“掃。”
“……”南知理虧,十分配合地掃了碼,又懷著忐忑問,“你這車補漆一般是多少?”
碼掃完,封呈並沒立即通過,將手機揣回去後,才淡淡拋出一句:“不好說。”
南知心裡一麻:“那還是走保險吧。”
封呈看眼已經被淋得很狼狽的南知,毫不猶豫地轉身,“走了。”
說完,就把剛從副駕駛上出來的陸亦舟又塞了回去。
南知著急去追車門:“欸你── ”
黑色車窗緩緩上升,那張清冷的臉逐漸隱去,直至徹底合上,都沒再分來一個眼神。
很快,黑色轎車稍稍後退,繞開她的小白車,擠到閘口,揚長而去。
南知看著車漸行漸遠。
這一刻,她發現封呈其實並沒有變太多。
他還是像以前一樣習慣發號施令。
就像在他們那段青澀的初戀中,封呈也永遠都是主動方。她習慣於他的強勢,沒什麼主見的依戀他,他要擁抱,他想接吻,他安排兩個人的畢業旅行,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而她隻主動過一次——
主動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