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相見(上)(1 / 2)

朝雲靉靆,行露未晞。

北郊城外,紀氏舊宅,一名男嬰呱呱墜地。

“小姐,是個很漂亮的男孩。”丫頭抱著繈褓中的嬰兒,遞到年輕女子的榻邊。

窗外飄來幾朵彩雲,綿延至最遠處的山頭,陽光從槐樹枝葉的縫隙中隔著窗楣灑了滿屋,一派白雲升遠岫,搖曳入晴空的景象。

按照紀氏族規,第六代嫡係將以“雲”為字輩,女孩從“木”,男孩從“水”取雙字名。

那女子剛剛生產完,滿頭大汗,氣若遊絲“含煙,這孩子就取名為雲清吧。”

星霜荏苒,人間十六年光陰匆匆而逝。

*

永昭七年,端月。

雖已是下旬,可長安城仍是銀裝素裹的世界。

紀府門前的雪還未掃清,少年便急切地去往城外,同行的是一位三十多歲的男人,五官深邃,風姿秀逸。

這紀府的主人紀婠是先皇親封的正四品伯爵,族中雖無人在朝廷當值,可紀氏仍憑借兩大優勢穩居京城十大家族之列。

紀婠的姐姐紀妍官居正三品尚宮,執掌當今聖上的衣食起居,也是永昭帝最信任的心腹女官之一,幼弟紀嬗為宮中貴君,永昭帝幼女昭陽帝姬的生父。

“家主,公子和姑爺還沒回來,是否要屬下派人去尋?”一約莫三十來歲,發髻光潔的女人端著茶盞問。

“再等一刻,興許是雪天路滑耽擱了。”那女人穿著華貴,氣質卓越,雖徐娘半老,卻風韻猶存,“宮中可有家書傳來?”紀婠想著臨近月末,往常紀妍都會在這個時候傳信。

“還未收到,端月宮中往往事務繁忙,尚宮大人又是內廷高官,想必是耽擱了,未來得及傳信。”含煙道。

“也是,這幾日你多留意著些。”紀婠囑咐道。

“是。另外還有一事,屬下不知當不當講。”含煙頗是為難,不知如何開口。

“說吧,我不會怪罪於你。”紀婠輕抿了一口茶水,神色端莊。

“前日灑掃公子屋子的時候,屬下無意間發現了一張字條。”含煙從袖中掏出那字條,遞給紀婠看。

“這字跡倒是眼熟。”紀婠思忖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是蘭陵郡主的字跡?”

“屬下也不知公子何時結識了那蘭陵郡主,她雖出身高貴,但向來風流無度,最愛出入風月場所,屬下隻怕公子也……”她越說越為難,沒有繼續講下去,留給紀婠自己體會。

“我竟渾然不知……”女人放下手中的茶盞,聲音瞬時也提高了一個度,停頓了半晌後吩咐道,“去叫蘇硯來。”

煙應了一聲,旋即向後院走去。

蘇硯是府中公子的貼身侍從。

十五年前紀婠探親臨安,回程途中撿到一奄奄一息的嬰兒,便帶了回府中。

他同紀雲卿一起長大,二人情比兄弟,若不是這次雲卿出行老父親不放心偏要跟去,雪天馬車實在不便多載人,否則定少不了蘇硯的陪同。

彼時的蘇硯正在屋內整理字畫,見含煙神色莊重地來叫他,心中生了幾分狐疑與擔憂,怯生生地問道“含煙姑姑,家主找我有何事?”

含煙沒有具體說,隻是吩咐道“一會兒家主問你話,切記不可說謊,定要如實回答。”

蘇硯點了點頭,跟著含煙往前府正廳走去。

*

“小的拜見家主。”蘇硯見到紀婠後,先跪下行了個禮。

“我問你,公子最近都常去哪些地方。”紀婠沒有讓他起來,而是直接問話,嚴肅的神色讓蘇硯有些發怵。紀府人人知道這位家主的性子,平日裡雖溫婉隨和,可若是動起怒來,從不心慈手軟。

“公子不常出門,最近出門多是讓小的陪同逛集市,若是餓了就去淩煙閣,無聊了就去勝棋樓。”蘇硯絲毫不敢隱瞞,隻能如實回答。

“其他沒有了?”紀婠半信半疑。

“沒有了。”

“那公子有沒有見什麼人?”含煙在一旁補充道。

蘇硯思考了一番,答道“就是幾個常來往的世家子弟,家主您都認識,還有最近結識的幾位弈客,小的也不清楚是哪家的公子,不過那些都是泛泛之交,並不相熟。”

“可有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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