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門(上)(2 / 2)

為步步為營給他鋪路的母親?

為語重心長勸慰他的父親?

為那個甚少謀麵的弟弟?

還是為他自己前途未卜的命運?

*

次日,天微微亮。

當蘇硯來到正廳的時候,不過卯時,蠶月的天已有了晝長夜短的走勢,陽光灑落在廳堂那沒有一絲塵埃的地麵上,有些晃眼。

紀婠穿了身隻有出席宴席才會有的行頭,頭發光潔到堪比廳堂地麵,沒有一絲雜毛。蘇硯跪在地上,內心惴惴,總覺得紀婠大早上找他,一定逃不了挨罰。

紀婠在含煙的侍奉下先是飲了一盅茶,然後看向蘇硯“起來吧,不必跪著。”

蘇硯隻怕是自己聽錯了,抬頭看紀婠,表情帶有一絲錯愕。直到旁邊含煙朝他點了下頭,他才確認並緩緩站起。

“蘇硯啊,你可知雲瀾的事。”紀婠問道。

“小的知道,昨日姑爺已同小的說過。”蘇硯小心回複。

“那你可知,雲瀾一死,入宮選官的隻能是雲兒了。”紀婠繼續問道。

“小的明白。”

“你可想伴雲兒入宮?”

蘇硯思索了一番,答道“小的曾發誓,一生都跟公子在一起不分開。若是公子不得不入宮,小的定會相陪。但小的懇請家主,不要讓公子進宮,一入宮門深似海,公子向來喜歡自由,入宮對他而言就是一種折磨。”

“辦法也不是沒有,隻是這個辦法,怕是不能遂你的心願了。”紀婠說道,“你可願與雲兒分開?”

蘇硯未明白此中意,呆呆地看向紀婠。

含煙見他久未回應,說道“家主言外之意是隻要雲瀾公子未死,公子便不必入宮選官了。”

“可是人死不能複生啊。”蘇硯輕聲道。

“雲瀾常年都在父親大人府上居住,從未來過京城,又有幾個人知道其模樣呢?”紀婠打開天窗說亮話,“看你與雲瀾年紀相仿,可願取而代之?”

*

“母親在說什麼呢?”雲卿正立在廳堂外,直勾勾地盯著紀婠。

“公子,你怎麼在這裡。”按照平時,這個點雲卿定仍在一榻橫陳,紀婠也正是算準了他還沒起床才早早叫蘇硯來廳堂的。

“這就是母親所謂的辦法嗎?”雲卿臉色蒼白,眼眶發烏,像是一夜未睡,他顫顫巍巍地走進廳堂,目光寸步不離紀婠,似乎在等一個答案。

“為今之計,隻有如此。”紀婠語氣堅定但眼神閃躲。

“我不同意。”他緩緩吐出四個字。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紀婠突然站起,走向蘇硯,“告訴他,這是不是你自願的。”

蘇硯被紀婠握著的手不停地顫抖著,嘴上說道“是。”

雲卿聽後怫然怒道“母親究竟還要逼迫多少人,雲瀾,我,現在連蘇硯都不放過嗎?像你這種心狠手辣又自私的人,根本就不配做母親。”

紀婠揮手,重重地落下來,雲卿知道自己躲不掉隻能側頭閉上眼睛,等待即將降臨的火辣辣。

就當他聽到清脆的一聲響聲後,臉頰的疼痛卻沒有如約到來。他緩緩睜開眼睛,看到蘇硯擋在他麵前,輕輕擦拭著嘴角留下的血漬。

“家主息怒,公子都是因為小的才出言不遜,小的願代為受罰。”說完,他轉頭看向憔悴不堪的雲卿,泫然欲泣,“公子快回去歇息吧!一晚上沒睡,腦子都糊塗了,竟說胡話呢。”

此時的雲卿疲憊不堪的身軀下,是荒蕪雜亂的內心,再沒有了同紀婠爭執的力氣。

他深知,自己越是反抗,蘇硯隻會替自己擔下的更多,這次隻是一個耳光,下次呢?他不敢想,也不願意去想,隻得由幾個侍從們半拉半攙扶著走出廳堂。

蘇硯見雲卿已走遠,轉身朝紀婠跪下,磕頭行禮“孩兒拜見母親。”

含煙從一旁拿出一套全新的刺繡精美的服飾和發冠,遞到蘇硯手中“二公子請沐浴更衣,七日後家主設宴,會向各位大人們宣告二公子回京。”

蘇硯拿著衣案,看著布滿刺繡的綾羅錦緞,內心泛起一陣酸澀來“是,兒會好好準備,定不會給母親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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