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緣淺(上)(2 / 2)

永昭帝看了眼紀嬗,含笑示意已知曉原委,接著看向左邊“你們看如何?”

雲瀾有些納悶,永昭帝在麵聖其他才子的時候都是問有何長處,怎麼到他這裡就改變策略了?

果然,帝王都不按套路出牌。他還未來得及分析思考,左邊首起的女子就說道“母皇,女兒方才已納了一位側君,這位才子年紀倒是與昭元相仿,不如看看昭元意下如何?”

雲瀾雖表麵毫無波瀾,但心裡已經炸開鍋了,原來永昭帝在見到他之初就沒想過要給安排什麼差事,自然也不會問他有什麼長處。

他從前也聽說過,朝廷中的官員分為文官和武官,科舉選的是朝廷文官,隻有女子可參與科考,不論出身,隻看才能。

曆代武皇每三年會在宮中架設擂台,不論男女,不論在朝中是否已有職位,皆可擂台比武,優異者當即授予職務。

當今的驃騎右將軍薛蠡曾師從江湖三大教派中的景陽教,在二十年前的擂台比試中創下八連勝的戰績,一舉被封為正五品定遠將軍,後在平定西域叛亂中屢立戰功,步步高升。

而選官選的是宮中的內官,每三年一選,上半年選女官,下半年選隸官。選內官時,一些容貌和家世比較出眾的若是得到皇室成員青睞,可能會被納入後宮或者直接指婚給皇家宗室的子女們。

九年前,永昭帝還是永昭帝姬的時候,就在選官的時候看上了十六歲的紀嬗,主動向慶永帝提出要將紀嬗納入東宮為永昭側君的。

顯然,永昭帝這次是想將雲瀾指婚給自己的女兒,另外兩位還未麵聖的才子流露出比之前看青嶼麵聖時更加濃烈的豔羨之色,甚至還夾雜著些許嫉妒。

雲瀾壓著眼皮,身子微微轉動,目光落在左側第二位女子身上。方才在殿外離得遠看不太清,現下通過那五尾赤色凰袍確認了她的身份——永昭帝的嫡次女,昭元帝姬。

嫁給永昭帝的女兒,可謂一步登天的絕佳機會呀。

雲瀾這次若能成為帝姬夫婿,哪怕不是正室,也能進一步提升紀氏在京城的地位。

雲瀾自打知道要進宮之時,就盼望著能撈到個閒置。正所謂伴君如伴虎,他自知不夠圓滑有心機,所以隻想著不要拖累紀氏,拖累雲卿便好。

而如今的局麵,已經不是他,也不是紀氏可以掌控的了。

本想在這深宮中做個局外人,了此一生,卻還是被天子的一個注目,拖入了旋渦的最中心,再也無法脫身了。

永昭帝看向左方下首第二位的女子“昭元,你覺得如何?”

那女子年紀略小,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雲瀾,有些羞赧“母皇,兒臣還未成年,談論此事未免早了些。”

“陛下,臣有一建議。”永昭帝右側下首第二位男子說道。

“愛君可有對策。”

“昭元雖還未成年,可已滿十五。陛下不妨先賜婚,待明年正式開府,一並冊封這位才子,舉辦婚事便可。”

永昭帝沉思片刻,嘴角輕微上揚,略帶滿意地說道“此計策不錯,昭元你看如何。”

昭元有些不好意思“兒臣謹遵母皇安排。”

浮生若夢,短短片刻的時間,雲瀾的命運就在這座大殿上被決定了,甚至在決定的過程中,從沒任何一人問過他的意見。

他如同一尊精美的花瓶,任憑著為君者的喜好,就被安排到了統治者心目中本屬於他的角落。

*

永昭八年,元旦過後的第一個月圓之夜,聖旨一到尚宮局,雲瀾立馬跪下,禦前女官開始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靜安伯爵幼子紀雲瀾,人品貴重,德才兼備。著即冊封為昭元帝姬正室,三月後行冊封禮,欽此。”

“謝陛下恩典。”雲瀾接過聖旨。

女官上前說道“臣恭喜昭元帝君了,冊封禮成後,陛下便會派人護送殿下前往帝姬府。”

雲瀾作揖回禮後,那女官便離去了。

“昭元帝姬向來性格溫和,你且不必擔憂。況且帝姬府不比宮中,相對自由,若是想回紀府,隻要帝姬允準便可。”紀妍對雲瀾說道。

雲瀾頷首說道“侄兒明白了,姑母放心。”

紀妍挺直身板,後退兩步,俯身對著雲瀾行跪禮“臣見過昭元帝君,殿下金安。”

雲瀾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忙扶起紀妍“姑母這是做什麼,折煞雲瀾了。”

紀妍看向他,眼神堅定“雲瀾,君臣之禮不可廢,如今你已是帝姬的人,便是主子。日後不論是我,還是你母親,或是雲卿,在人前都要對你行禮,你必須適應。”

雲瀾的思緒被拉回到一年前的二月二,那時的他還隻是那個整日跟在雲卿身後的小跟班。那日紀嬗回紀府省親,紀氏一族不論男女老少,都向著紀嬗下跪行禮,哪怕紀婠是他的親姐姐,也不例外。而日後,他再回紀府,也必定是這個局麵,一想到此場景,心中不由泛起幾分酸澀。

嫁入皇室是多少才子翹首以盼的絕佳機會,是多少家族求之不得的無上榮耀,可此時此刻,一步登天的地位,度外之人的豔羨,紀氏全族的歡喜,將少年心底微不可察的情緒襯成了精致的傷痛。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