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雲柔從榻上醒來時已近午時,雖沒了昨日的頭暈目眩,卻仍感到周身無力,仿佛大病一場。
看著塌邊幾案上的空碗,還餘著淡淡的藥香,她用力支撐著下榻,卻雙腿一軟,直愣愣地跪倒了下去。
用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強坐了起來,喚來侍女幫她洗漱更衣,待到事了已是巳時初刻。
此時雲卿恰好回府,路過後苑見雲柔已醒,正想著如何放緩腳步從背後嚇她一激靈。
雲柔卻先發現了他,匆匆跑過去,拉著他坐在苑中的亭台,給他斟了杯茶,壓低了聲音問道“昨天我闖禍沒?”
雲卿輕抿了一口茶,目光似戲謔般地打量了她一番,看得雲柔有些發怵“闖禍倒沒有。”
雲柔如釋重負,剛放鬆下來,一顆心又提了上去,隻聽雲卿道“隻是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雲柔雖不記得自己究竟做了什麼說了什麼,但從雲卿的表情中,也能分析出十之七八來,她一側臉頰瞬間通紅,一把奪過雲卿手裡的折扇,擋在前麵問道“除了你和朝露姐姐,沒人知道吧!”
雲卿又斟了杯茶,眼帶絲絲笑意,氣定神閒道“母親也知道。”
雲柔心下大慚,後麵連著幾天麵對紀婠都緊繃著。
直到某一天紀婠實在忍不住開口說“雲柔啊,姑母早知道你喜歡阿塵了,不過這事兒不好外傳,日後萬不可跟著雲兒胡鬨,酒後失言了。”
雲柔並不知道中秋宮宴發生了什麼,以為紀婠是知道千塵有了心儀的人,怕丟臉才這般勸她“姑母放心,我今後一定滴酒不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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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雲柔經過院子時看到雲卿,不知哪根筋搭住了,又開始不安起來“大哥那天的事情你一定要保密,姑母說不能外傳,很丟人的。”
她用團扇遮著臉,雲卿雖看不見她的模樣,但光聽這結巴的聲音就知道她的緊張。
雲卿很享受此刻的感覺,說道“保密,本爵憑什麼要幫你保密?”
他小人得誌的模樣須臾間讓雲柔怒了,威脅道“你要是敢說出去,我,我,我……”
她想了好久發覺自己手上全無雲卿的把柄,又氣又惱,用最囂張的語氣說著最窩囊的話“我就沒臉見人了。”
雲卿繼續不依不饒“你沒臉見人關我什麼事。”
雲柔見識到了眼前人的無賴,徹底敗下陣來,抓著他的袖擺,哀求道“大哥,我求你了,今後我做牛做馬報答你。”
雲卿思索了片刻道“有一件事,我覺得你還能發揮一點價值。”
“什麼?”雲柔瞳裡燃起了熹光。
雲卿清了清嗓,附耳輕問“你之前那些狐朋狗友還有聯係嗎?”
雲柔思索了一番“好幾年沒聯係了,不過我被母親收養之前一直住在光陰巷弄堂那塊,想找他們並不難,你問這個乾什麼?”
“讓他們幫我散播點消息。”雲卿道。
“什麼消息?”雲柔問。
雲卿讓她湊過來點,壓低了聲音耳語。
“啊?”雲柔一臉難以置信,“真的假的?”
雲卿正色道“當然是假的了,這不是實在沒法子了。為了我的終身幸福考慮,隻能犧牲一下自己的名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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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已過,重陽又至。
慕容璟離京數月,此時正穿著一身銀白窄袖勁裝,策馬而歸。
午時三刻,忽覺得口乾舌燥,恰行至京城郊外的如意茶樓,下馬進去點了壺茶。
菊月的天雖已漸涼,但秋高氣爽,日頭正盛。
趕了半日時間的路,慕容璟原本全綰著的發髻被勁勁疾風吹過,幾縷碎發垂落額間。她戴著鬥篷,以紗遮麵,白皙的臉龐仍被曬得微微泛紅,不施脂粉,依舊完美無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