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帶著甜蜜的疼痛,難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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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聿雲暮,不知不覺中,春節又至,朝露卻沒有如期歸來。
除夕,一輛馬車緩緩行至紀府門口,驛使留下一封信後揚長而去。這封信隻寫了收信人的地址,看不出從何而來,因為它並非從驛站寄出,而是被一隻鳥兒叼著,扔進驛使車內的。
當門口的護衛將信交給雲卿時,他正在雲柔屋內嘗著霜降最新研製的糕點。
“這個好吃。”雲卿道,“那個甜了點,那個又硬了點……”
“嘴巴真叼。”雲柔吐槽著,“明明都好吃。”
“所以你又胖了。”雲卿損道。
“胡說八道,我前日才稱過,分明沒重。”
“公子,您有信件。”
雲卿剛想打開信的一刹那,他方知道這信是誰寄來的。
朝露沒有上過學堂,自是不懂書寫信件的正確格式,就連字也識得不多。
“雲清,我是朝露,我在漠北發現一整山的礦石,還要好幾個月才能搬完,劍法你自己練,不要偷懶。還有,是不是快過年了,元旦快樂。”
雲卿將信遞給雲柔,她不禁大笑“認識都三年多了,朝露姐姐竟然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雲柔笑得肚子發疼。
雲卿白了她一眼,收了信,道“彆笑了,讀你的書去吧!”
雲柔不接他的茬,繼續道“今日除夕,姑母準我懈怠一日。”她又將話題扯回到名字上,“不過我覺得朝露姐姐這麼寫也沒問題,‘清’和‘瀾’都是三點水,更像是兄弟倆的名字。”
雲卿聽她如此解讀,笑道“其實就是‘清’。”
未時初刻,雲卿沐浴更衣了一番,換上正五品子爵的華服隨著紀婠和蕭洛一同入宮,赴永昭帝的除夕之宴。
與往年不同,今年同去的還有雲柔,紀妍本不打算讓她參加宮宴,可紀婠主動提出要帶上雲柔,原因是科舉在即,若是能在永昭帝麵前混個臉熟,日後仕途也能順些。
官宦貴族們的入宮時辰本為申時二刻,永昭帝特許紀氏提早一個時辰入宮,探望重傷未愈的紀嬗。
車馬途經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停在了內廷門口。
四人緩步入內,繞過了幾處亭台水榭,不過半炷香的工夫,便到了玄清宮。
紀嬗知道紀婠要來,早早命人候在了宮門口。
前些日子陰雨連綿,到了小年夜方放晴。紀婠的風濕骨病越發嚴重,沒有蕭洛的攙扶,根本無法平穩走路。
“二姐不必行禮了。”紀嬗見紀婠正欲跪下,忙阻攔道。
他的傷還未痊愈,依舊臉色蒼白,靠坐在榻上,對著侍女們吩咐道“快賜座。”
“傷可有好些了?”紀婠見紀嬗氣色不佳,眸中閃現出憂色。
“傷口已經愈合了,隻是有些氣血不足。”紀嬗溫聲道,“二姐不必擔心。”
“這叫我怎能不擔心,”紀婠眉頭蹙著,“你們叔侄倆連番著遭遇刺客,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我還活不活了。”
“什麼?雲兒也……”
紀婠忙說道“可不是嗎?之前沒告訴你,雲兒在你遇刺的前幾天也遇上刺客了,幸好他在外邊跟彆人學了幾招,不然怕是早就……”紀婠邊說邊以帕拭淚。
自那日刺客逃脫後,永昭帝下旨封鎖宮門,除了紀妍一行人和慕容璟駕馬而來時侍衛曾放行外,宮門一直緊閉著。
但整整三日,也未見刺客的蹤跡,永昭帝隻能加派人手保護玄清宮的安全,再慢慢盤查。但是兩個月過去了,仍舊一無所獲。
“如此看來,隻怕這刺客是同一批人所派。”紀嬗思索著,“可我們紀氏向來安分守己,從不與人結仇,為何會連番遭遇刺殺?”
“這世間的有些仇怨並不是結來的,總有些人,光是活在這世上,便足以招人妒忌了。”蕭洛歎息道。
“陛下已在玄清宮加派人手,想必我這兒是安全了,可紀府,”紀嬗說道,“要不我向陛下說明一下情況,調幾名暗衛去。”
“不必了,小叔。”雲卿忙道,“無端派宮中暗衛去紀府必定會打草驚蛇。”
雲柔道“小叔,我有個猜測。”
“什麼?”
雲柔看了眼四周,紀嬗馬上領會了“都退下吧。”
雲柔見所有宮人出了殿外,才開口道“既然陛下夜封宮門都沒能抓住刺客,那這刺客八成是宮內的人,而大哥遇刺是在宮外,依我看這刺客未必是同一人主使。況且在此之前,玄清宮的守衛也算森嚴,可那刺客仍能悄悄潛入殿內,如果沒有內鬼,怕是難上加難。所以,想要查出幕後主使,必先抓住內鬼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