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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寧二年的第一個月圓之夜,天君的梓宮正式葬入慶陵,與八代武皇慶永帝合葬,諡號為“孝慶鳳君”。
三日後,納蘭清河與納蘭昔垚帶著聘禮來紀府提親。
“我本來還以為這倆孩子都要孤獨終老了,沒想到竟然內部消化了。”納蘭清河說笑道。
“可不是嘛,這倆孩子啊終於想通了。”紀婠自那日聽到雲卿說打算和昔垚成婚,喜不自勝,身子骨都好了不少。
大堂中充盈著長輩們的歡聲笑語,雲卿和昔垚時不時地微笑著點頭示意,可隻有彼此才知道,兩人的心情都糟糕到了極點。
婚事被定在了杏月初二,龍抬頭。
春意動,生氣來。
是個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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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高千悅之後,輪到慕容琛著急了。
“二姐,大事不好啦!”慕容琛著急忙慌地衝進慕容璟院中。
“姐夫……雲哥哥他要跟彆人成親了。”
慕容璟撫琴的手微微一滯,不經意地挑斷了一根琴弦“和誰?”
“納蘭昔垚。”慕容琛道,“二姐你快去救救他吧,他一定是被脅迫了。”
慕容璟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對著慕容琛道“他決定的事情,誰都無法改變。”
“可他沒有理由跟納蘭昔垚成親啊,他明明喜歡你……”慕容琛怔了怔,恍然意識到什麼,“慕容璟,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讓你少去青樓那些地方。你看看你,整日眠花宿柳,醉生夢死的,不把雲哥哥嚇跑才怪,真是活該……氣死我了……”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慕容璟橫了他一眼,出了房門,雖然語氣平靜如水,可眼神裡卻燃著星星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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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虞淵,月上柳梢,夜市出攤,熱鬨非凡。淩煙閣的亭台上,少年和少女相對而坐,唉聲歎氣,愁容滿麵。
慕容琛先開口道“你哥哥不是跟雲哥哥關係好嗎,讓他去問問怎麼回事?”
千悅用手撐著頭道“我不敢跟他說話。”
“為何?”
“前些日子雲柔姐姐定親,我一時氣憤,罵了他,還罵得很難聽,他最近都不怎麼管我了,肯定還在生我的氣。”千悅蔫蔫道。
慕容琛好奇道“你罵他些什麼了?”
“我也不太記得清了,”千悅思索道,“就記得當時特彆生氣,腦子一熱,好像說了什麼……二十一歲的老男人……沒人要……孤獨終老,當時我哪知道他真的要孤獨終老了,早知道就不刺激他了。”
“塵哥哥真可憐……”慕容琛歎道,“雲哥哥也是……”
“雖然我不清楚雲哥哥為什麼會突然跟垚姐姐成親,但八成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千悅道,“自我有記憶開始,他倆就處得跟姐弟一樣,不會莫名其妙多出一條紅線。”
“真煩人。”慕容琛歎息,“我心心念念盼了這麼久的姐夫,就這麼不翼而飛了。”
“我心心念念盼了這麼久的嫂子,也要成為彆人的嫂子了。”
千悅搖搖頭,雖然她平時總看慕容琛不順眼,可此刻竟有一種同病相憐之感,霎時覺得眼前人也沒這麼可惡了。
慕容琛倒了杯酒,一口飲儘。
千悅也伸手打算拿酒壺,還沒夠著,酒壺就被慕容琛移到了老遠的位置“老板,來杯橙子汁,這兒有人未成年。”
好吧,他還是那麼可惡,方才生出的惻隱之心霎時化為了泡影。
千悅正愀然不樂地喝著橙汁,猝不及防間,桌子顫了兩顫,慕容琛一掌拍在了桌上“不行,我還是要去問雲哥哥。”
他拉起千悅的胳膊,往樓下奔去“彆喝了,跟我走。”
“去哪兒?”
“去紀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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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月下旬,寒風嗖嗖地刮著,慕容琛和千悅抄著小路從淩煙閣趕往紀府,行之將至時,於暗夜中隱隱瞥見一人背對著他們,立於在轉角處。
慕容琛剛想跑過去喊雲卿,卻看見轉角處緩緩走出另一個熟悉的身影“二姐?”
接下來的一幕讓千悅大驚失色,正當她要大喊的時候,被一雙手嚴嚴實實地捂住了嘴“彆叫。”
千悅片刻後緩過神來,低聲道“這可是要出人命的。”
慕容琛嘴角卻勾起一抹壞笑“以我對我二姐的了解,她可舍不得像殺了薛靈沢那般殺了他。”
千悅聽出了端倪“什麼,這麼說你二姐是故意殺了那薛氏大公子的?”
慕容琛心知自己說漏了嘴,結巴道“怎……怎麼可能呢,這太醫院都說了我二姐是夜遊,我就是隨口一說。”
悅沒多想,繼續屏息凝神盯著二人。
兩人就這樣隱匿於暮色中觀察了許久,雖聽不清遠處二人說了些什麼,但從肢體語言上判斷,這場談話的結果就是不歡而散。
慕容琛黯然地低下了頭“連我二姐都解決不了的事情,看來是徹底悲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