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多年前的玄武門之變,前朝太宗皇帝隻用了不到一千的兵力,便成功將兩兄弟斬於馬下,逼宮高祖皇帝退位。
哪怕這廣平王能力遠在當年的唐太宗之下,可如此雄厚的兵力,足以再次上演一場玄武門之變。
雲卿的聲音有些顫抖,半天不知道說什麼。
紀妍握著他的手道“我必須趕回宮去,京城兵力不足,我不放心宮裡的情況。”
“姑母……”
“我會以看望你小叔的名義入宮,不會引起廣平王的懷疑,隻是雲柔……”紀妍霎時頓住。
雲卿心領神會“姑母放心。”
紀妍準備離開時,雲卿問道“姑母,您不再見一下母親嗎?”
“婠婠身子本就不好,就不必讓她為我擔憂了。”紀妍道。
雲卿跑上前去,隔著厚厚的狐裘大衣,像小時候那樣抱著紀妍的胳膊許久後才鬆開。
紀妍將手搭在他紺青的發絲之上,昔日的孩童已整整比他高了近半頭。
當她的身影消失在院子的轉角處,青年眼中的淚終於滴滴滾落,沁濕了青灰的石板。
而那向來脾氣暴躁,桀驁不馴的長毛貓,也難得地展露了溫柔體貼的一麵,靠在他的腳邊不停地用臉蹭著,仿佛在安撫一個傷心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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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冰月隆冬,天寒地凍,雲卿約了慕容琛在淩煙閣見麵。
“主動找我,真是難得。”慕容琛沒正形道,“怎麼,幾日不見,就想我了?”
雲卿關上了門窗,擺出一副要講正事的樣子“阿琛,那日你答應我的事情,可還作數?”
“哪日?”慕容琛問道,他一個月要找雲卿不下五回,答應過他的事情不計其數,一時間實在想不起來。
“你說過關於你二姐的事情,但凡你知道的,知無不言,言無不儘。”雲卿唇角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記得,當然記得。”慕容琛墨色的瞳中仿佛淬了星般明亮,“雲哥哥,你想知道什麼?”
“薛氏要謀反對不對?”雲卿淡淡開口問道。
慕容琛愣了愣,呆住了許久詫異道“你,你怎麼知道?”
雲卿倒著茶,氣定神閒的神情看上去仿佛隻在談論‘今晚吃什麼’這樣的日常“而且以薛氏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謀反,必定是與皇族之人勾結,而薛靈沄和薛靈洋背後之人,便是廣平王殿下。”
慕容琛目瞪口呆。
“阿琛,你可知道,你二姐是簪星衛統領,還有她那些側室,都是簪星衛,不僅如此,她還是風月樓和醉月樓的東家……”
慕容琛的腦袋轟然炸開,所有的疑慮仿佛都在這一刻化為虛無,一切無法理解的事情,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他曾無數次勸慕容璟潔身自好,少玩小倌,他也無數次勸慕容璟遣散側室,挽回名聲。
他也時常想不通,為什麼慕容璟那麼喜歡雲卿,也不願改改這一身臭毛病。
現在他終於知道了,納側室隻是幌子,逛青樓也是幌子,一切都是幌子……
此刻他才恍然意識到,他隨口說出的每句話看似無心,實則就像一把尖刀,在她心頭一道一道地刮著。
他從來沒有理解過慕容璟。
甚至在雲卿與納蘭昔垚成親之際,他還衝著她發脾氣“二姐,我都勸了你多少次了,少點花花腸子,現在姐夫跟人跑了,你滿意了吧……”
給她原本就傷痕累累的心頭一遍遍撒著鹽……
“阿琛,宮中即將生變,若你信得過我,就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訴我。”
慕容琛沉默了一瞬,垂眸道“那年宮中搜到了詛咒太上皇的人偶,因為得知太上皇生辰八字的人並不多,經過排除就能大致確定那人在皇室之中。後來,太上皇將此事交由我母親調查,我二姐常出入風月場所,發覺了那人偶的針法與襄雲樓一些小倌衣裳的針法一樣,於是順藤摸瓜,發現薛氏與皇室那人早已勾結到了一起,其中一個是薛靈沄,另一人常與她同行,是一名男子。”
“那你們又是如何確定那男子是薛靈洋的?”雲卿問道。
“那男子每次出現都全副武裝,辨不出身份,明麵上看著隻是薛靈沄的護衛。於是我二姐刻意找人放箭行刺,慌亂之中那男子下意識地叫了薛靈沄長姐。”慕容琛淺笑道,“抱著僥幸心理一試,沒想到就詐出來了。”
“當時我長姐早已成婚,自是不可能娶薛氏做小爺,所以母親便去薛府為二姐提親,隻說了要薛氏嫡係的男子,那薛蚨認為長幼有序,便薦了薛靈沢。”慕容琛緩緩道,“可我們觀察了他好多年,發現他蠢得根本不可能參與薛靈沄的行動,所以排除了他。再後來,又排除了薛靈淳,所以那黑衣男子,必定是薛靈洋無疑了。”
“當時我一直想要撮合你和二姐,所以一直攛掇她和離,她也答應了,但後來沒想到她直接把薛靈沢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