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裁縫鋪中最出名的莫過於東街的羅裳坊。
布料是出了名的好,款式是出了名的新,當然,價格也是出了名的貴,因此光顧的此處的都是些非富即貴的主兒。
雲卿的衣裳都是府中下人打點的,除了陪昔垚和朝露逛街那次,幾乎不曾光顧過裁縫鋪。
當雲卿和慕容璟出現在店裡時,有眼力見的小廝立馬意識到此人是個大金主,喚來坊主親自招待。
羅裳坊的坊主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一身絳紫色,眼尾上挑,顴骨略高,麵中有些凹陷,是典型的隻進不出麵相。
她飛速地打量了雲卿和慕容璟一圈。
眼前的男子身著寬袖青藍絲袍,領口和袖口的紋案應是蘇繡,蹀躞帶上鑲嵌的白玉成色絕佳,半綰的發髻上銀冠玉簪。
而眼前的女子一席緋紅抹胸長裙,上頭是金絲勾勒的牡丹紋樣,針法上看應是蜀繡,飛仙髻上的珠花簪是成色上好的紅珊瑚,一對珍珠耳環仿佛兩滴水珠,將她明豔的容貌襯得愈發動人。
那小廝果然說得沒錯,這兩人定是大金主,而且一個梳著飛仙髻,一個頭發半綰,定是還未成婚的。
原本滿是刁光的眸子霎時被諂媚填滿,高高的蘋果肌上堆滿了討好的笑“二位可是來訂婚服的。”
婚服?
雲卿有些錯愕,慕容璟卻笑得比外頭的烈陽還要燦爛。
她轉頭看向雲卿,眼裡似乎在說“這倒是個好主意”。
貴族子弟的婚服皆有定式,哪是可以隨便穿的。
一般來說,有官位和爵位的就以當前所封的最高品級的官服或王爵服打樣,沒有官位和爵位的就按照族中傳統來打樣。
一個從二品的郡主,一個正四品伯爵,這婚服豈是一個裁縫鋪就能隨便做的。
雲卿徑直上前,從袖中掏出一錠金子,對著掌櫃道“隻要些男子的常服,色調是較淺青藍色為主,款式呢……”他頓了頓,思索了一下,“每種都要兩件。”
那掌櫃接過金子,樂得合不攏嘴,忙迎著雲卿往裡頭去,同時招呼道“小五,給這位公子量體裁衣。”
慕容璟坐在一旁,端著茶盞,看那小廝拿著皮尺圍著雲卿繞來繞去。
那小廝忙了一陣後,察覺到忘了記錄數據,正想去再喚人來,卻被慕容璟叫住了。
“我來記就行。”
那小廝愣了愣,故作赧顏道“這怎麼能勞煩小姐您呢?”
“無妨,我閒著也是閒著。”桌上正擺著筆墨紙硯,慕容璟拾起筆,鋪平了紙道。
“那就,辛苦小姐了。”
雲卿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不過慕容璟這人不按常理出牌也不是一兩天了,他早習慣了。
而接下來整個過程,他都恨不得將那小廝和慕容璟的嘴堵上,或者是把自己的耳朵塞上。
“身長五尺九。”
慕容璟提筆寫下,歎了一句“還挺費布料。”
“小姐,這身長每長一寸,衣長自然也長一寸。”小廝道。
“腰圍二尺……一尺九。”
慕容璟又提筆寫下,笑了笑“這腰帶倒是可以短一點。”
“您家姑爺這腰可是我見過最細的,比不少姑娘家都細,不知可是習舞的?”小廝問道。
習武?他那花拳繡腿的三腳貓功夫能算習武?
“稍微會一點。”雲卿有些底氣不足地答道。
清朗的笑聲在廂房中彌漫開,慕容璟樂不可支,眉眼一挑,看向雲卿“不知今夜是否有幸看到我家姑爺的水袖舞?”
舞?武?
雲卿呆了一陣,知道自己上當了,忙道“不會。”
一旁的小廝笑道“公子,您彆不好意思,這舞跳給自家妻主看,就算不如那頃雲樓的小倌,也不丟人。”
頃雲樓的小倌?拿他跟頃雲樓的小倌比?實在是過分。
慕容璟又在一旁道“這頃雲樓的小倌雖舞技出眾,可終究形式多過內容,沒有靈魂。若說這京城青樓哪兒的小倌最出色,還得是風月樓莫屬。”
“小姐真是見多識廣。”小廝看著雲卿,笑容有些尷尬,回道。
雲卿暗暗冷哼了下,心道你是風月樓前掌櫃,當然胳膊肘往裡拐了。
“臂長二尺三。”
慕容璟又提筆寫下,這回倒是沒說什麼,雲卿在心裡鬆了口氣。
氣剛吐出來,又不得不提起來,慕容璟不開口,誰知那小廝卻開口道“小姐,您家姑爺這手可真好看。”
“那可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十指不沾陽春水。”慕容璟擱下筆,飲了口茶道。
真是沒話題找話題,雲卿轉過身去翻了個白眼。
一般量體裁衣都隻量身長,腰圍和臂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