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祖訓》一出,楊廷和就不說話了。
前不久,他剛高舉《皇明祖訓》力排眾議,立朱厚熜為嗣皇帝。
此時發聲,太尷尬了。
特彆是當事人還在現場。
梁儲吹胡子瞪眼睛,不知拿天子怎麼辦才好。
祖訓的確如此寫……可今時不同往日啊!
太祖皇帝這不是沒見著他駕崩後的宗室亂象嗎?
以太祖皇帝的高瞻遠睹,若是看見了,必定會料到日後這諸多事端,從源頭上就掐滅。
可梁儲此時還真拿天子沒轍。
《皇明祖訓》不可輕易回駁,會引發禮儀之爭,掀起大亂。
毛紀也在沉思,應該從哪個刁鑽角度,對天子的謬論進行反駁。
首先,
“陛下此言不對,後人怎可論先祖之德行。太宗、宣廟,乃是經天緯地之才。太宗清君側,宣廟平內外,皆為仁君。”
梁儲聽罷,連連點頭。
這個不錯,先把陛下說太宗、宣廟不孝的話給頂回去。
“再者,宗室不仕,乃太宗、宣廟定下的良策,如今也是頗為適用。臣以為,不應開此先河,以免後人難做。”
朱厚照拉長了臉,“毛卿此言差矣。朕以為,要論真正的經天緯地,莫過於太祖。太宗、宣廟雄才大略不假,可遠不如太祖。”
“若太宗及宣廟果真有萬世長策,為何開創大明國基業的,是太祖,而不是太宗、宣廟呢?”
“大明國的經始大業乃是太祖縱橫南北,一力打下。試問千古上下,除了太祖,還有何人北伐成功?”
“憑此功,太祖就能與秦皇漢文比肩。若今日太祖在此,定然也會同意朕的決定。”
梁儲朝朱厚照一拜,“陛下,今時不同往日……”
朱厚照趕緊打斷他後續的長篇大論。
“梁卿說的不錯,正是因今時不同往日,所以朕才決意要讓宗室入仕。”
朱厚照用自己的一套歪理,對閣臣們進行輸出。
“宗室平日裡,都是禁錮在封地,不得外出。他們隻知皇權的好,卻不知皇權之苦。”
“朕之意,是讓他們知道朝廷的難處。彆整天想著法兒地從朕手裡摳東西回家。大明國是朕的,也是他們的!”
“知廟堂之困,方能體諒廟堂。知大明國之威,方能打消叛亂之心。”
楊廷和細細思索。
覺得這番歪理,也不是沒有對的地方。
他起身拱了拱手,“敢問陛下,若興府世子以宗室身份,領了八品官職,俸祿幾何?”
朱厚照大手一揮。
“他那點宗祿都能養活好些個八品了,還在意這麼點俸祿?塞牙縫都不夠!”
“朕的意思呢,是這樣……宗室既有宗祿,夠養活一家子,就不領俸祿了。這大明國,也是他們的祖業不是?”
“哪有為自家打工,還連吃帶拿的?也不怕把家底吃空了,到時候一家老小風餐露宿去乞討度日。”
“至於其他細則,屆時朕再同先生們商議。先生們放心!朕絕不會胡來,更不會隨意下旨開放此禁。”
得了朱厚照的允諾,楊廷和暫時算放下了心。
他點點頭,“既如此,那便讓興府世子先進行考驗。”
楊廷和可不相信興府世子那風一吹就會倒的小身板,能通過武職的考較。
起碼射箭,就肯定不行。
拉不動弓,箭還怎麼射的出去?
朱厚照自然明白這一點。
朱厚熜的身子骨的確弱了些。
但他這個從小習武的哥哥,可以進行一對一指點啊!
於是朱厚熜開啟了自己的苦逼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