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詔獄特彆熱鬨。
全是張家兄弟倆的喊打喊殺聲。
關在裡頭的犯人難得看到這樣的樂子,連餿了的飯菜,都覺得有滋有味起來。
看守的獄卒去過幾次,見沒打死人,也沒管。
兄弟倆打完一場,就各自占據一角,氣喘籲籲地死死瞪著對方。
恨不能手邊有一把刀子,能將對方碎屍萬段。
難得看到這等兄弟鬩牆之事,朱厚熜也頗感興趣,讓陸炳給自己搬了馬紮過來,躲牆根下聽牆角。
陸炳偷偷瞄了好幾眼,覺得世子和天子真不愧是同宗同祖。
這捧著茶碗,聽閒話聽得津津有味的樣兒,不能說一模一樣,也稱得上如出一轍。
天子偶爾興起的時候,會帶著世子微服出宮,在街邊巷角偷聽民間夫妻吵架。
好幾次還險些溜進國子監,去聽太學生口角。
作為朱厚熜的小跟班兼麾下第一人,陸炳當然隨侍在側,圍觀了全程。
陸炳隻覺得,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世子被陛下給帶壞了!
心甚痛之!
仿佛是看熱鬨不嫌事大,朱厚熜還用能讓裡麵人聽見的聲音,和陸炳交談。
“文孚你聽,這壽寧侯出手就不對,我聽著拳風像是不到肉,不如皇兄教導我時有力。”
“建昌伯大抵是平日叫酒色掏空了身子,腿腳不太利索。換做文孚,定能來記掃堂腿,將壽寧侯斬於胯下。”
陸炳嘴角抽了抽,拱手無奈道“世子謬讚,文孚尚年幼,不及建昌伯勇武。”
“哎,文孚妄自菲薄了。我見你與同僚比試,每回都是能贏的。”
陸炳在同僚的目光下,恨不能找個洞鑽進去。
“那是叔伯見文孚年幼,不忍欺之,讓著文孚呢。”
朱厚熜收回往詔獄內窺視的目光,轉向陸炳。
“文孚曆練後,倒是多了幾分老成,不錯。先前我就擔心你性子過於剛直,過剛易折。現下倒是軟和不少,往後定為我一大助力。”
陸炳低著頭,躬身施禮。
“當不得世子讚。”
朱厚熜換了隻手拿茶碗,敲了敲牆。
“怎麼沒動靜了?著獄卒去看看,彆真個兒將人給打死了。”
張鶴齡在另一麵,有氣無力地喊道“厚熜小兒!二桃殺三士之術,甚是狠毒!”
陸炳麵無表情,解下佩刀,順著縫隙往裡狠狠一捅。
正中張鶴齡的腰子。
張鶴齡痛的臉色發青,捂著後腰彎倒在地。
朱厚熜淡淡道“壽寧侯怕是中了邪術,視物不清。這間牢房隻關著你與建昌伯,何來第三人?”
他轉頭對陸炳道“一會兒差人來把這縫隙挖大一些,不然刀鞘太寬,伸進去之後,不好動作。”
又問“不知壽寧侯與建昌伯,可商量出個章程來?我這兒還等著呢。”
他眯著眼,看看日頭。
“皇兄還在等我複命。若半個時辰後,還拿不定主意,那我就去回稟皇兄,一個不留了。”
建昌伯扒著牆縫,連連道“不不不,世子,我大哥他腦子不清楚,方才對世子多有得罪。”
“我們已是商量好了,就讓我那嫡子留著。其餘的人,如何處置,皆由陛下和世子定奪!”
“張延齡!你我同為兄弟,如今竟然要犧牲我一家保全你!你做夢!”
裡頭發出“轟隆”一聲,嚇了牆外的朱厚熜一跳。
大概是張鶴齡在極度憤怒下,把張延齡撲倒在地,狠狠開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