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鋐不願和同僚們多費口舌,戰敗之責,他願意一力承擔。
同僚們沒有經曆過這次戰事,不知道具體情況,汪鋐也不願多和他們說什麼。
親曆戰事的他隻是擔心,若是有朝一日,佛郎機派遣更多船隻,以利炮待之,轟開皇明國門……
直麵先進火器所帶來的衝擊,遠非普通人可以想象的,他心底的懼怕,隻有自己知道。
那他汪鋐今日辭官敗走,他朝就是滅國之罪人。
官可以不做,但必須得先把佛郎機擋在國門之外。
汪鋐自回到廣州府後,一直在思索,如何才是真正的禦敵之法。
佛郎機的大船,他們想要仿製出來,不是一兩年內就能完成的。
木料擇選,匠人的適應程度,船隻下海後是否可以承擔得住遠航。
這些都是問題,需要時間,需要實踐。
可佛郎機所用的火器,是不是可以設法弄到一批,看看能不能讓城內的能工巧匠,仿製出來?
汪鋐很敏銳地把目標放在了火器仿製上。
他不是此道行家,隻是單純想著是否可以一試。
畢竟這是眼下最便捷的取勝之法。
至於彆的,等贏了……或者說下次開戰後獲勝,再來談。
董禎對汪鋐心裡在想的事,倒是知道個大概。
他這次對汪鋐也很是不滿。
董禎是廣東都司都指揮僉事,前些時候,剛剛升任左參將。
他能升任,和汪鋐的走動,不無關係。
這也是董禎願意在這次戰事中,為汪鋐出力的主要原因。
可現在,他這新到手的左參將還沒能捂熱,就已經岌岌可危。
董禎覺得,這次自己必定會因為汪鋐督戰不力,而受到牽連,但眼下也管不了那麼多。
他和汪鋐已經成了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同時,對於張拯和程昌打算把所有責任,全往汪鋐和自己身上推,意見大得很。
嘴上說得好聽,法不責眾。
真當刀子落下來的時候,恐怕就隻剩下撇清關係了。
這種話,董禎死都不信。
“很熱鬨?在說些什麼,不妨也同老夫講講看。”
楊一清帶著兩籮筐的蔬菜,自門外踏入。
他示意仆童將籮筐放下。
“匆匆趕來,不曾為各位帶些什麼禮物。正好見這菜新鮮水靈,中午就吃這個,如何?”
楊一清的眼睛微微眯起,環視了一圈,將各人臉上神情收入心中。
“各位應當有認得我的。彼時我在朝中,也算是有些名氣。”
楊一清眼風一轉,望向程昌。
“程禦史,彆來無恙?”
程昌初時沒能認出來,再仔細一看,竟然是楊應寧。
“楊閣老,您怎麼來了?”
楊一清擺擺手,“我亦非大學士,閣老之名擔不起。”
頓了頓,又略帶疑惑地問“陛下的旨意——你們還不曾收到?”
堂上幾人,麵麵相覷。
什麼旨意?
陛下又想乾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