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識字,還怎麼考核?
全憑經驗嗎?
這要是過程不同,結果一樣,怕不得狗腦子都打出來。
彆說考核了,正式授課時,恐怕兩個先生自己都要先打一架,誰贏了聽誰。
朱厚照往後靠在圈椅上,伸直了腿,來了個葛優癱。
太難了。
好想擺爛當鹹魚。
現在他深切地體會到,身邊聚集了一群為自己出主意的能人異士,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這會兒要是天降猛男,不用一堆,一個就行,自己都能對老天爺感激涕零。
步履聲匆匆,由遠及近。
朱厚照癱在圈椅上沒動彈,“什麼事?”
蘇進跑得一頭汗,雙手捧著一封奏疏。
“陛下,是廣東來的奏疏,楊公送來的!”
朱厚照一個鯉魚打挺,從圈椅上彈跳起身,從蘇進手上搶過奏疏,一目十行看了起來。
心中一塊大石落下。
果不其然,初戰敗了。
開玩笑,憑此時廣東那邊的叭喇唬船,還有哨船,就想和佛郎機的大帆船比?
人家佛郎機船長十丈,兩邊船槳四十多支。
這邊最大的叭喇唬船,船長四到六丈,船槳八到十支。
就這差距,還想贏?
拿頭和人家打啊?
朱厚照捏著奏疏的手,不自覺地暗暗使勁,捏皺了紙。
正是因為難,所以才要迎難而上。
中國子民,素來悍不畏死,逆境而上,以弱勝強。
朱厚照是準備好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這場仗打贏的決心。
不僅要贏,還要贏得漂漂亮亮的。
朱厚照又將奏疏的後半段看了一遍,叫蘇進去桌前磨墨。
“此戰廣東當地望族鄉紳貢獻頗多,朕要為其賜字。”
雖然不比書法大家,也還能看。
關鍵是親筆書寫,禦賜之物,可以傳家。
朱厚照揮筆寫下“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八個大字。
他讓蘇進等墨乾後,收起來,送往廣東楊一清手中。
楊一清不會無的放矢,定然是需要吳、鄭二族的幫助,否則不會特地在奏疏上提到他們。
反正實物賞賜,朱厚照是不會給的,題幾個字,也不費勁,甚至可以批發。
這些望族,也不缺錢,靠海利早就賺得盆滿缽滿。
名望,是他們最為看重,也最稀缺的東西。
正好自己有,正好他們想要。
給了又何妨?
思索片刻,又草草寫了一封密信,讓蘇進和墨寶一起送往廣東。
“如今廣東那邊的鎮守太監是誰?陳倫?去個信,讓他去見楊公。”
“就說是朕說的,楊公若有錢財之急,儘可調撥,不必知會朕。京師、廣州來回奔波費時,戰事可不等人。”
朱厚照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低著頭的蘇進。
“邱道隆的彈劾,朕一直留中不發,現在還在呢。叫陳倫靈醒著些,彆為了那點錢,就誤了朕的大事。”
“留著小命,往後還有的拿。留不住,先前攢的,他一個子兒都甭想藏家裡頭!”
“當初收佛郎機的錢,就該知道會有今天吐出來的時候!”
蘇進連連稱是,不敢多嘴求情一句。
陛下已經挑明了,想貪可以貪,彆過分就行。
這已經夠寬大的了,還想怎麼樣?
真就嫌自己個兒命長?
最讓蘇進惱怒的,是陳倫走了他的關係,才去的廣東。
如今隻盼著這什麼錢都拿的貨色,能腦子清醒些,彆把火燒他身上。
朱厚照眯起眼,重新坐回棋盤前,抓起白子,重新思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