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吳瑗和鄭誌銳再如何眼熱,楊一清都沒鬆口,讓他們當天就把匾額給抬回去。
“三日後,我將撫恤與這禦筆之寶,親自送到二位府上。”
“屆時再請些鄉賢,擺個流水席,與城中萬民同樂。也讓百姓能窺得此寶,感受隆恩浩蕩,豈不美哉?”
吳瑗同鄭誌銳琢磨,覺得也是這麼個理。
現在就抬回去,都來不及請樂戶,不能吹鑼打鼓滿城炫耀。
有些虧。
不,是虧大發了!
到底是閣老,想的就是比自己周到!
吳瑗一掃來時的不快,笑意盈臉。
“那就有勞楊公了,三日後,吳某在家中翹首以盼。”
鄭誌銳趕忙道“吳家與我鄭家恰好是兩個方向。楊公屆時可切莫厚此薄彼啊!”
楊一清笑嗬嗬的。
“這個自然。我行事素來公道的。”
兩人攜手離開時,都從彼此眼中看到對方的滿意。
楊一清這麼安排,自然有自己的一番考量。
天子沒賜下一分一厘的實物,單單賜了一扇匾額,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庶人張鶴齡、張延齡的家剛剛被抄,朝中應當是不缺錢的。
隻是天子覺著,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橫財,還是該用在刀刃上。
比如……陳倫即將送來的那些。
楊一清可是知道的,那些錢裡麵,不獨有陳倫自己多年攢下的,還有天子暗中派了人送來的。
短時間內,想要依靠火器仿製,壓製佛郎機,其中所消耗的銀錢以萬計。
天子是生怕陳倫不老實,隻拿出一部分來湊數,到時候自己這裡不湊手吧。
既然如此,他就要把這事兒給坐實了。
每家給予的撫恤,怎麼也得好幾車,加上匾額,再招搖過市一番。
隻要他不說,吳、鄭二家不說,誰知道這是撫恤,還是賞賜呢?
吳瑗同鄭誌銳是多年不中的舉子,把聲望、臉麵看得比什麼都重,他們絕不會拆自己的台。
外人隻會當做是朝廷嘉獎二族抗敵。
到時候,不用自己上門,就會有大把的人,上趕著來找自己。
楊一清著人又去了趟陳倫府上,催促一番。
陳倫正焦頭爛額,府內後院到處都是賬冊和箱子。
還有一個用來銷毀暗賬的火盆。
能叫來的,幾乎都叫來了,十來個太監不斷走動忙碌著。
他們時不時翻看手中的賬冊,又與其他人的對應,但凡有一絲問題,都直接銷毀。
最後留下來的,就是漂亮無比,一眼望去看不出毛病來的公賬。
宮裡的老祖宗發了話,這是要送去京師查的。
陳倫這邊正忙著,聽見楊一清那邊又催,氣得朝地上啐了一口。
“催催催!趕著找閻王爺去投胎啊!”
但又不敢對楊一清怠慢。
他沒心情,不想出麵,打發了個眼前伺候的小太監去應付。
楊一清得了陳倫必定會三日內把錢送來的信後,就沒再催過。
反正乾不好,自然有人代替他。
陳倫這回哪怕是自己的私房不夠,都會想辦法把虧空補上。
三日後,在吳瑗和鄭誌銳望眼欲穿的期盼下,朝廷的隊伍自廣州府衙出發了。
一族五大車的銅錢,堆成了一座冒尖的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