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崔元被逼得沒法子,甚至想要以病告退時,朱厚照忽然發問。
“姑丈是想要名,還是想要更實際些的東西?”
崔元微微眯起眼。
這還用得著說?
他現在不就是在和天子爭實際的東西?
宗祿不是實際的利益嗎?
但崔元沒反駁,他知道天子不會突然說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朱厚照悠悠然地道“朕以為,與其要定死了的宗祿,倒不如選擇入朝參政。”
“乞請之風過盛,朝臣早有微詞。上疏要求革除此弊,不說每月,每年也都是有的。”
“朝廷遲早要對宗室出手。不在朕手上,就是繼統的王弟手上。天子也有無奈的時候,做不到隨心所欲。”
“姑丈應當很清楚,若是等到那時候,就很被動了。無論皇位上坐著的是誰,都保不住宗室。”
“與其被迫迎敵,不如先發製人。”
朱厚照挑眉,以探詢的目光看向若有所思的崔元。
“不知姑丈對此作何想?”
崔元不傻,相反,他是個處事圓滑,聰明絕頂的人。
否則也不會在京師中交友甚廣,美名遠揚。
他知道,天子說的不錯。
這一天,遲早會來。
這一刀,遲早會落下。
所以天子現在是打算先把膿包給戳破了,擠乾淨嗎?
尤其是那句“入朝參政”,讓崔元十分心動。
崔家祖孫三代,加起來六人,唯有祖父和大弟做了官。
二弟是最可惜的,高中解元,卻未等授官,就早逝。
崔元自己生了二子二女,長子娶妻後,也早逝。
如今唯有次子蔭了錦衣衛一官,尚在膝下。
若是自己能入朝參政,是不是次子也可以有機會參加科舉,走一走尋常的為官之路?
做父母的,自當為子孫計。
崔元想要搏一搏,就當是為了兒子,他也要試試。
既然已經想明白了,那崔元就要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
他朝朱厚照一拱手,正色問“不知陛下會在公主府獻出宗祿後,作何打算?”
見有的聊,朱厚照自然開心起來。
他讓陳敬替崔元換了一碗新茶,又賜座,與長輩好生聊聊。
“朕是這麼想的,姑丈隻獻宗祿即可,公主府名下的鋪子,朕不會動。在姑丈任宗人令後,朕會另賜姑丈一官職,作其他安排。”
崔元心定了定。
莊子的產出,除非大災,都是有定數的,不會突然高得離譜。
宗祿雖然是足額給的,但其中的寶鈔早就貶值,一年不如一年,算下來,其實給的錢每年都在少。
公主府上下幾百號人的吃穿用度,大頭還是來源於名下的鋪子。
不獨有他和永康大長公主的,還有兩個兒子的,家中一些有臉麵的管事,亦在外掛名開設店鋪。
天子既然說了不動鋪子,那就還是給了最大限度的寬容,沒想著把他們往死裡逼。
隻是賜田經營多年,都是連成片的上等田,就是拿去賣,都能福澤子孫。
要是哪一代不成器,好賴能靠這些田過下去。
見崔元還是難以取舍,朱厚照乾脆地道“公主府想獻哪些,自行定奪即可,朕不強加。”
又多了一句。
“後來的,就得斟酌了。”
崔元打了個激靈,立馬就清醒過來。
第一個人,必定是能拿到最多的。
可以靠打朝臣一個措手不及,從而讓利益最大化。
哪怕是第二個,都不會再有這麼好的運氣。
獻產又能自行定奪,那就意味著,可以將府內那些雞肋全都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