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這個臭脾氣,過了四年,還沒改。
“那你是準備去地方上了?若你有意,那為父替你運作。你想去哪裡?”
“江南富饒,不愁考績,唯獨有倭寇之憂。廣府倒是個可去之處。此次汪鋐立功,多半是要升任入京的。他一走,底下也得動一動,為父將你安排過去,也不算打眼。”
“隻是廣府剛經曆戰事,民生恐艱難。你若是去廣府,多半幾年回不來。”
“但也有好處,越是難,你稍微做的像樣點,越容易得上等。”
楊廷和將自己的看法,悉數對楊慎說出,又問了他一眼的問題。
“如今,你可想好如何選擇?”
楊慎沉思,緩緩搖頭。
楊廷和有些失望。
“伱去歇著吧,我在書房坐一坐就去用飯。”
楊慎恭敬告退,獨留老父親一人,在書房悵惘。
通過這番交談,楊廷和算是看出來了。
兒子不是入閣的那塊料。
行事不夠果決,太過軟弱猶豫。
本想再搏一搏的楊廷和,頓時也歇了心思,覺得百無聊賴。
不過沒想到的是,有個意料之外的人,突然上門拜訪。
倒讓楊廷和大跌眼鏡。
嚴嵩帶著薄禮上門,恭賀楊慎重回京師。
楊廷和奇道“嚴嵩如何與用修認識?”
回報的下人笑道“首輔是忘了?弘治十八年時,公子與嚴惟中相識,還向首輔舉薦過此人。”
他這麼一提醒,楊廷和倒是想起來了。
那年他為主考官,楊慎亦在旁服侍。
當年嚴嵩中會試三十八名,後殿試取得二甲第二。
說來其中還有一段小故事。
當時嚴嵩和崔銑都治《詩經》,擇誰為二甲第一,楊廷和一度為難。
後來還說楊慎撿崔銑之卷,以為更高,是以點為二甲第一,嚴嵩次之。
此後崔銑以“小座主”待楊慎。
憶及舊事,楊廷和不免莞爾。
也不知嚴嵩知不知道當年這樁事,若是知道,還與兒子來往,又是否彆有用心。
楊廷和揮退下人,思索起來。
嚴嵩此人,天子是必要重用的。
且不看,先為其出頭,令興府世子拘捕勳戚,又將其調任至戶部這等實權府衙。
聽說,坤寧宮還特地將嚴妻叫入宮中,賞賜諸多財物。
楊廷和的眼睛眯了起來。
這裡頭,似乎大有可為。
天子要為鎮國公開府的事,他已經聽監宦說了。
本以為,不過是天子又一次的玩鬨行事。
但如果,將這個事成真了呢?
他是不是可以運作一番,將兒子給塞進去?
眼瞅著,兒子是沒法入閣了。
若是鎮國公開府後,嚴嵩也被安排進去了呢?
有嚴嵩這個勢利小人在旁,自己又在內閣執掌朝政。
兒子起碼能在一段時日內,高枕無憂。
說不定,曆練一番後,還能開竅?
雖然楊廷和不願意承認,但他還是覺得那句話說的不錯。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嚴嵩為人,興許不怎麼樣。
但為官,恐怕是要高出自家這個狀元一大截的。
楊廷和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上敲著,心中做出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