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清授官的中旨下發後,不少言官都想動用手中的封駁權。
再另設一個衙門是怎麼回事?
閣老們先前都知道嗎?
為什麼首輔他們沒有示下,這是默許天子行事?
還是想著靜觀其變?
亦或者又是一種讓自己隨意行事的暗示?
什麼總領軍國事務所,這難道不是分薄了內閣的權力嗎?
閣老們就這樣捏著鼻子認了?
另一撥人,則不這麼想。
新的府衙,意味著是自己的新機會。
這時候要是去燒一燒楊公的熱灶,是不是回頭自己也能有份往上走一走?
兩撥人吵得不可開交,幾乎都要鬨到明麵上來。
具體指,朝議上大打出手,以及彼此風聞奏事。
那些想上楊府,這裡指另一個楊府,探聽情況的,無一例外,都吃了閉門羹。
楊廷和顧不過來這些。
天子將他的兒子楊慎,重新召回京師,授了翰林編修的官兒。
翰林院這幾日很熱鬨。
走了一個嚴編修,來了一個楊編修。
前者得陛下青睞,虧待幾分,倒是無妨。
後者是首輔之子,狀元之才,卻是不可輕慢的。
楊慎第一天到任,就受到了翰林院上下的一致歡迎。
但楊廷和卻笑不出來。
他心裡明白得很,看似是天子的獎勵,其實何嘗不是天子對自己的警告。
他不如楊一清光棍,他有家有子,政治遺產是有人可以繼承衣缽的。
但首要的,是把兒子的死腦筋給扭過來。
楊慎被楊廷和教導地很好。
十二年辭官,就是因為上疏天子,切莫再行荒唐事,被天子不予理會,才離開的京師。
他有才氣,但是看起來,似乎沒多大官緣。
如今楊慎也三十有三了,不再年輕。
這個年紀,以自己在朝中的地位,才混到一個七品翰林編修,真的算得上是官宦子弟之恥。
而且還是以狀元身份混到的。
感覺更恥辱了。
楊廷和疲憊地望著已經結婚生子的兒子,朝他招招手,儘力擺出和藹可親的笑來。
“重入京師,感覺如何?”
楊慎老老實實地道“與當年一般無二。隻是覺著天子似乎性情大變。”
楊廷和惆悵道“我又何嘗不是這般想?不過一朝為人臣,但儘己所能,扶持廟堂罷了。”
他收拾好心情,略顯嚴肅地望著兒子。
“往後,你可有什麼打算?”
楊慎不太明白父親的話,臉上顯出疑惑的神情。
楊廷和不免把話說得直白些。
“你是想去地方上曆練,再回京師。還是不想出去了?”
能考中狀元,楊慎當然不是蠢人。
他知道,這是父親打算栽培自己。
兩者各有利弊,全看他是如何打算的。
楊廷和見兒子猶疑,便為他分析。
“留在京中,有為父在,百官不敢為難你。隻是你要學會如何容忍天子,知道進退。不可再像先前那般置氣。”
楊慎不滿道“兒子為天子之臣,豈能見天子有言行不端,而不指出呢?”
“這非臣子該做的事。父親的話,兒子不能苟同。”
楊廷和悵然地挑挑眉。
他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