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淵閣內氣壓十分低。
蔣冕還好一點,他兒子還小,過繼的侄子,到底不親,犯不著去給侄子做太大的鋪墊。
現在就把人情給用完了,回頭輪到親子,那還剩下多少?
楊廷和也不算著急。
他還在琢磨,怎麼讓兒子搭上嚴嵩那條線。
早先對方來家中拜訪的時候,他就已經下定決心,要和嚴嵩聯手,把兒子給推進去了。
如今嚴嵩先行一步,未必不是壞事。
先摸清楚這個總領軍國事務所,到底是做什麼的,然後再對兒子進行安排就是了。
唯獨毛紀和梁儲是最著急上火的。
特彆是梁儲。
他有二子,一子梁次攄,一子梁鈞。
梁鈞走科舉這路沒走通,連個蔭職都沒混上,如今在老家守著老宅混日子。
梁次攄在九年時,因爭地的緣故,犯了殺人罪,如今戍邊抵罪。
原本梁儲還想,趁自己在任上,能運作一番,將梁次攄給調回來。
有自己在,還能保上一保,錦衣衛本身就是臭泥塘,混個閒職的地方,由百戶升任僉事也不是不行。
可現在這一下,就直接把梁儲給氣著了。
寫給兩個兒子的信中,再沒有往日的庇護之意,張口閉口就是不肖子。
嚇得梁鈞很長時間,都不敢看自家老爹的寄回來的信。
梁次攄也因這件事,叫梁儲痛定思痛,覺得溺子有過,大手一劃拉,戍邊的日子又長了一大截。
毛紀則是鬱悶。
他家中兄弟五個,唯有他出來做官,其餘四個兄弟,都在老家,維持耕讀世家的麵子。
他倒也是個能生的,足足有六個兒子。
可問題是……長子毛棻不過中了舉人,想往上走到權力中樞,根本沒可能。
其餘幾個孩子,年歲太小的略過,大一些的,倒是預備好了下一次會試。
這不是,去年因天子那個啥,會試就沒成,今歲的會試,還在籌備。
哪怕三個兒子,全都能一舉得中,那也是先從翰林院,或者地方上開始熬資曆。
根本沒可能進入新府衙。
一步差,步步差。
毛紀隻能恨恨地在心中埋怨長子不爭氣。
順帶羨慕了一把氣定神閒的首輔。
四位閣老,每日同在文淵閣上值,抬頭不見低頭見,已經很尷尬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天子的惡趣味。
在宣布新府衙設立的第一天,新到任的幾位官員,就在文淵閣前,與正要上值的閣老們打了個照麵。
彼此沉默了一瞬。
楊一清率先打破了這種尷尬。
“入京後,不曾拜見諸位,今日下值後,不妨吃一杯水酒?”
梁儲皮笑肉不笑。
“倒是得好好吃應寧這一杯酒,幾年不見,又能在京師與你共事了。”
楊一清笑而不語,身後的崔元與朱輔,更是沒說話。
楊廷和倒是好脾氣地問道“新府衙在宮內何處?為何應寧來這文淵閣?可是往後,我們要在同一處辦公?”
楊一清搖搖頭,指著文華殿。
“陛下說,文華殿原就是便殿。後為皇太子觀政處。如今無皇嗣,就暫定此處辦公。”
楊一清仔細觀察著四位閣老臉上的表情。
“陛下覺得,新府衙不過是暫設衙門,非常定,不宜大操大辦。若另辟一處,往後罷此府,倒是多餘如今的操辦。”
楊廷和點點頭,沒說什麼,轉頭就去了後麵的文淵閣。
是的,文淵閣在文華殿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