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總算是體會到了,自家孩子讀書時候的心情。
以後再也不拿這事兒訓他了。
夫子打完他,催他去趕緊坐下,又念了幾段,見到了時間。
沒好氣地放下書。
“去去去,有貴人今日來見你們。吃完飯,繼續過來上課!”
軍匠人們坐在位置上,沒一個敢動的。
直到夫子背著手,慢悠悠地走出去老遠後,學堂內才響起一片歡呼聲。
果然狀元就不是普通人能當得了的呀!
這光是認字兒,就這麼難,更彆提做那些看都看不懂的文章了。
也不知道天子讓他們識字斷文做什麼。
他們都是大老粗,隻會做活兒,又一把年紀了,犯不著學這個。
要是能把這個機會,讓給家裡的孩子就好了。
少不得往後家裡能多個狀元,到時候,那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張永笑著進來。
“識字很難嗎?”
方才這些軍匠人們,都已是聽清了張永對夫子說的話,自然也清楚他的身份。
這是他們頭一回見這麼大的太監官兒,彼此麵麵相覷,沒一個敢先開口說話的。
張永背著手,走到桌前,隨手撿起夫子放著的書本。
“萬事開頭難。你們初學手藝之時,也無如今的精湛手藝。還不都是靠師父手把手,罵出來的。”
不知道是誰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
有人帶著,學堂內立刻笑聲一片。
可不是嗎?
誰剛學的時候,沒被師父擰著耳朵罵過。
張永將手中的書合上,重新放回去。
“陛下令我暫管鎮國公府內的火器製造,往後,我就是你們的上峰了。”
“但有不妥事,都可來尋我。”
有人大著膽子問“往後可以不跟著夫子學認字兒嗎?”
張永笑著搖搖頭。
“怕是不行。那秦夫子也是得了陛下的口諭,是以才過來教你們的。”
“你沒瞧見夫子都氣成那樣了?真以為夫子樂意教你們?”
那人紅著臉,撓撓頭。
“咱們都不識字多少年了,哪裡學得了這個。再說了,也不是要去考狀元、做文章。咱們到京裡頭,是給陛下做火器的,學這個乾啥?”
張永也不知道,為什麼天子要安排他們識字斷文。
不過既然是天子的意思,他就不會擰著來。
“陛下深謀遠慮,行此事,自然有陛下的深意在其中。我等為陛下做事,聽命就是。旁的不需想那麼多。”
其餘人見張永不似廣府的太監們那樣飛揚跋扈,還是個比較親善的,是以膽子也大了。
“那咱們能學,咱家的孩子能不能也學一學?”
他看看身周共事的同僚。
“我們年紀大了,又是軍匠籍,學了也改變不了什麼。但孩子可不一樣。”
提起孩子,他的眼睛有了光彩。
“咱家孩子是個聰明的。若是能叫他來學,一定能考上狀元!”
他拱手朝著張永拜了拜。
“大人,咱知道您是大官兒,在陛下跟前說得上話,您跟陛下求求情,讓咱家孩子來學成不成?”
“咱可以不學的。這輩子的苦,咱吃夠了就成。不能叫孩子也吃這苦頭啊。”
張永愣愣地看著他泛紅的眼眶。
他無法體會這漢子話中的情誼。
因為他沒有孩子,也不會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