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到的時候,見陳敬沒在裡頭伺候,不免有些詫異。
他走到陳敬邊上,餘光朝裡麵一瞥,看見張永在裡頭跪著,挑了挑眉。
“張永犯事了?”
陳敬恭敬地回道“奴才不知。是張哥兒深夜遞了牌子,突然要陛見。如今在裡頭同陛下說著話呢。”
朱厚熜並未進去,和陳敬一同在外說話。
“上回文華殿的大臣們過來奏對,聽說楊用修出了個大醜?”
陳敬捂著嘴,笑道“可不是嗎?那楊狀元怕是文采出眾,不過為人處世嘛……”
朱厚熜搖搖頭。
“他是不會做官罷了。不過有他那首輔父親在,鮮有人會為難他。”
朱厚熜看過楊慎寫的詩詞,對其詩才的確欽佩。
不過楊慎寫的,不如嚴嵩得他歡心就是了。
兩人在外頭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張永出來,不免有些好奇。
陳敬見朱厚熜在外麵候著,也不是個事兒,正想著是不是給裡頭服侍的人打個眼色,同天子提一提,就聽見天子的聲音傳了出來。
“可是王弟來了?進來吧。春寒料峭,你身子又不好,怎的站了這般久?”
“陳敬也是,王弟到了為何不稟。”
陳敬討好地朝朱厚熜拱拱手。
“還請世子在陛下麵前,替奴才多美言幾句。”
朱厚熜笑罵道“你整日在皇兄跟前伺候,不說我幾句就不錯了。”
“哎喲,世子這話可真是折煞奴才了。世子可是陛下的心尖尖,奴才怎敢說世子一句不是。”
二人說話間,朱厚熜已是到了殿門口。
他整了整衣服,跨過門檻。
“皇兄深夜還在忙碌?仔細龍體才是。聽嫂嫂說……”
朱厚熜意識到張永還在,掃了他一眼,把後麵的話咽下。
張永目不斜視,跪直了身體,一言不發。
朱厚照看了他一眼,對朱厚熜說道“今晚張永入宮,同朕說了件趣事。”
朱厚熜堪稱捧哏好手,立馬接上。
“不知是什麼樣的趣事,還需要他這般著急就過來見皇兄。不知臣弟可能聽上一聽?”
“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首輔邀了他上門去吃酒罷了。”
朱厚照淡淡道“問了幾句鎮國公府的事。”
朱厚熜臉上的笑容沒了。
他知道,楊廷和這次算是撞到皇兄地鐵板上。
鎮國公府上下,所用的人,全是幽明衛中訓練出來的。
是以,在外人看來,鎮國公府的下人,全是一些半大孩子,連太監都少見。
有心人想要往裡頭安插眼線,但怎麼都進不去。
即便他們同鎮國公府內的人打聽。
可幽明衛的人,又豈會告知他們實情,幾下就給混過去了。
這也是為什麼,連楊廷和都安插不進去眼線的緣故。
而幽明衛的存在,目前知道的人極少。
張永更是不清楚,天子什麼時候還新置了這麼個玩意兒。
他隻當天子已經有了提防首輔之心,自己及早表明立場,才是正道。
可張永沒想到的是,自己一進來,還沒說話,天子已經道出今日之事。
這番話帶來的恐懼感,遠比白天來的時候更為強烈。
對身周一切,都無法感知的時候,是最為恐怖的時候。
張永一邊在心裡,一個一個排查著私邸的人,一邊回答著天子的提問。
一心二用,早已被上首的朱厚照給看出來了。
隻是沒點破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