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隻感覺到後怕,要是自己今天沒有立即進宮,告知天子,那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麼?
不獨自己,就連整個張家,恐怕都不能善終。
這種命懸一線的緊張感,直到興府世子進來後,張永覺得輕鬆一些。
可是天子在見到興府世子的第一句話,又讓張永重新回到了那種可怖的感覺當中。
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深切地體會到,什麼叫做伴君如伴虎。
如今的陛下,就像見到獵物,伺機而動的猛虎。
而他的脖子,顯然抵不過猛虎利齒。
朱厚照見自己嚇唬地差不多了,就放張永回去。
“這次你做的很好。此事朕已知曉。若是還有下次,直管來見朕就是。”
朱厚照轉了轉寫字寫得酸疼的手腕。
“皇明地域遼闊,朕尚不能全知。也是因爾等能人在側,才能不受蒙蔽。”
張永伏地大拜。
“陛下如此誇讚,奴才惶恐至極。奴才不過是儘本分,不敢當此誇讚。”
朱厚照示意他退下。
“回去吧,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就去鎮國公府看看那些軍匠籍。同他們交好,對你也有好處。”
張永磕了個頭,自乾清宮告退。
朱厚熜看著他走遠,才問道“皇兄也不怕把人給嚇壞了?”
朱厚照笑了。
“這有什麼好怕的?張永是見過血的人。當年劉瑾能倒台,還多虧了他從旁助力呢。”
他示意朱厚熜跟著自己,去偏殿喝茶。
朱厚熜捧著茶碗,輕輕吹著茶湯。
“怕是他們如何都想不到。幽明衛與宮中聯係的地方,竟然會是坤寧宮。”
“皇兄此舉,可謂是棋高一著。就連臣弟當時都沒想到。”
朱厚照得意一笑。
“最是想不到的地方,才是最有安全的。”
“皇後如今忙得不亦樂乎。有事予她做,她也不至於在宮中覺得煩悶。”
他細心地發現,在自己提到後宮時,朱厚熜臉上的笑容有些彆扭。
“王弟這是又被太貴妃念叨了?”
朱厚熜笑得苦澀。
“可不是嗎?祖母催著臣弟早日成婚,她念著抱曾孫。可中意的女子,又豈是如此輕易就能找到的?”
朱厚熜將茶碗放下。
“若盲婚啞嫁,又有些不甘。”
正經閨房女子,哪裡能見得到。
可見到的非良家,他心裡彆扭得很。
原本以為宮中采選,為自己定下良配,是尋常之事。
可皇兄總是在自己耳邊念叨,讓他自己尋個合心意的,慢慢地,也就聽進去了。
可真要找起來,這難度,可比處置事務難多了。
朱厚熜被邵太貴妃念叨地不行,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忍不住在兄長麵前抱怨幾句。
朱厚照安慰道“祖輩都是這麼想的。若你真的尋不到,那朕叫你嫂嫂為你采選良家女子亦可。”
提及婚姻大事,朱厚熜也有了幾分臊意。
他含混地道“再、再看吧。”
然後迅速將話題轉到正事上。
“聽張永話中之意,首輔是不願意革戶籍弊政了?”
朱厚照的臉上有了冷意。
“願不願意,朕都要做。”
“誰能助朕做成這件事,誰才是首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