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皇兄的驚人之語,朱厚熜見怪不怪了。
他隻是盯著朱厚照看了好一會兒,才問他。
“皇兄所言當真?首輔要換人做了?”
朱厚照笑了一下。
但是這個笑容落在朱厚熜的眼中,感覺有些淒涼的意味。
“若楊先生能同朕攜手,助皇明往前走。那朕也無意讓楊先生致仕。”
“但若楊先生成了皇明前進路上的絆腳石,朕便是再如何舍不得,如何難受,都必須將他搬開。”
朱厚熜點頭。
“臣弟知曉了。臣弟明日就開始著手準備。”
朱厚照忙按住他的手。
“王弟不可!”
朱厚熜反手將他的手握住。
“皇兄,臣弟也姓朱。”
這天下,是朱家天下,同時自己是皇兄未曾宣之於口,卻眾人皆知的繼統之人。
如何能不為皇明做事?
皇兄想要皇明好,難道他就不想嗎?
朱厚照還是很不情願。
他不希望弟弟在登基前,就陷入君權與相權的紛爭當中。
若現在就暴露了弟弟,那等他正式登基後,會被防得厲害。
到時候,再想做什麼,就不那麼方便了。
自己在後世的時候,也看到了弟弟繼統後的曆史。
若非心灰意冷,弟弟何以怠政?
朱厚照還想再勸,怎奈朱厚熜心意已決,勸不動。
他隻得無奈歎道“萬事小心,彆露出什麼馬腳。若是人手不夠,幽明衛的人,你隻管去調。”
朱厚熜欣然接下兄長的這份好意。
“臣弟明白。皇兄對臣弟的維護之意,臣弟一直記著。”
朱厚照拉長了語調,“嗯”了一聲。
“若是能如太貴妃的心意,再與你一位良配,是不是就更能記得住了?”
朱厚熜被鬨了個大臉紅。
“皇兄!”
朱厚照挨了弟弟一記打,輕咳一聲。
朱厚照以為自己不小心打到兄長痛處,臉色頓時就緊張起來。
望著弟弟發白的臉龐,朱厚照強製咽下咳嗽,裝作無事的模樣。
“王弟之意,朕知道啦。你放手去做便是,左右朕還在,但有不妥之處,還能幫一幫你。”
他能幫弟弟的時間,也不知還有多久。
起碼現在自己還在弟弟身邊,他會努力做好一個兄長該做的事。
朱厚熜又與朱厚照密談許久,才出宮回去興府宅邸。
熬到弟弟離開,朱厚照才開始不再壓抑。
劇烈的咳嗽,在寢殿響起。
值夜的蘇進連忙打發走殿內其他人,獨留自己。
等裡頭沒再有咳嗽的聲音,他才端著藥進去。
“陛下,可好些了?”
朱厚照咳得臉都紅了,全身上下也都沒什麼力氣,就連翻身起來這個動作,都有些艱難。
他自床榻上起來,從蘇進手中接過藥,一飲而儘。
“往後叫太醫院彆再開方子了。你們也彆煎藥了。朕不喝了。”
連病因都找不出來,喝再多的藥,又有什麼用?
俗話說得好,是藥三分毒。
朱厚照倒是知道,藥物毒素積累體內,全靠肝臟。
他早年酗酒,恐怕肝已經不太好了。
若是再吃藥,怕是越發惡化,倒不如索性斷了。
蘇進一聽這話,眼淚就下來了。
當即捧著空碗,跪在床前。
“陛下怎的如此不保重龍體?陛下可知,坤寧宮那頭,日日都差了人來問。奴才等人,每每值夜,第二日換班,也是必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