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與陛下夫妻一心。奴才等人也對陛下赤誠一片。”
“奴才這些底下人,身賤位卑,不足為道。陛下就看在皇後的份上,也該好生保重龍體。”
提起夏皇後,朱厚照微微愣神。
回過神後,他見蘇進哭得傷心,不似假裝,也有了幾分酸澀之意。
這麼些年下來,到底還是有幾分主仆情分的。
“朕知道了。往後朕會保重的。不過藥,朕是不想再喝了。”
朱厚照緩了這一會兒,已經好多了。
他在蘇進的攙扶下起來,在殿內走動。
“藥這東西,喝多了對身子也不見得多好。”
蘇進小心地扶著朱厚照,感受著天子的體重逐漸往自己這邊壓。
“陛下既然不愛吃藥,那往後奴才就讓膳房做些藥膳可好?”
連著吃了好些時日的藥,朱厚照已經到了聞到藥味,就有點反胃的地步。
現在連吃飯都不得安寧,也真是夠了。
不過他也沒拂了蘇進的好意。
“就照你說的辦吧。朕再眯會兒,明日要朝議,你記得早些叫朕。”
“哎。”
蘇進服侍朱厚照上床,在一旁立著,見朱厚照沉沉睡去,才出去,將方才離開的人都叫回來。
他冷著臉威脅。
“今晚的事,要是傳出去——彆說你們自己個兒的小命,就連你們的家人,都難逃一死。”
“聽明白了嗎?”
“老祖宗安心,小的們聽明白了。陛下的事,怎麼能叫旁的人知道?”
蘇進冷笑。
“心裡有數就好。要是我在外頭,聽到一點風聲。”
他用手一個一個指著。
每每指到一人,那人就把頭低得像要縮進脖子裡去。
“宮中值守,都是有名冊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跑不了!”
蘇進特地停了會兒,見這些人都安靜如雞,才側側頭,示意他們進去。
“陛下睡熟了,手腳都輕著點兒,彆把陛下給吵醒了。”
“要是陛下醒了,即便陛下不罰你們,我也重罰。”
天色微微亮起,沒睡夠的朱厚照,在蘇進的輕聲催促下醒來。
濃濃的起床氣,感覺很不好,嗓子眼還癢癢的,想咳嗽。
蘇進遞過來一碗溫水,又用冰水浸過的帕子替朱厚照擦臉。
冰涼的水一碰到皮膚,瞬間就清醒了。
等收拾停當,外頭天光已是大亮。
朱厚照在眾人的簇擁下,前往奉天門聽政。
兩班文武官員魚貫而入,叩見聖顏。
朱厚照用袖子遮住嘴,打了個哈欠,又在禮部官員的注視下,飛快放下。
昨晚沒睡夠,有點困。
不知道今天還能不能發揮好。
底下有人開始咳嗽了。
“臣有奏,叩請陛下封賞此番廣東海戰中,屢建奇功之人。”
楊廷和手握笏板,朝那人掃了一眼。
是與內廷交好的言官。
他不動聲色,微微側頭,目光落在身後不遠處的張九敘身上。
張九敘閉了閉眼睛,也咳嗽了一聲。
“陛下,臣亦有奏!”
朱厚照因為沒睡飽,腦子有點發蒙。
聽聲音是熟悉的張九敘,嘴巴比腦子還快,一句話直接脫口而出。
“不許,回去。”
不獨張九敘,在場所有人,除了朱厚照外,都瞪大了眼睛。
陛下對張九敘的厭惡,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究竟是厭惡張九敘,還是厭惡張九敘身後的首輔?
唯有朱厚熜,用笏板遮住臉,忍笑忍得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