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怕你回去被老子用鞭子抽,說你敗壞家中名聲。”
“哎——”
底下人辦事,朱厚熜也不聞不問,隻和嚴嵩聊著瑣事。
倒是歐陽氏裡外忙活著。
水一早就燒好了,家裡所有的杯碗都取了出來,按人頭,一人分了一杯白水。
“諸位郎君辛苦這一趟,家中無甚好招待各位的,且飲一杯白水吧。”
眾人本不想喝,都是錦衣玉食慣了的人,礙於朱厚熜掃過來的眼風,才不情不願地喝了。
“哎,嚴夫人在水裡還加了飴糖?甜絲絲的,好喝!”
歐陽氏的臉,不知是因為誇讚,還是因為忙碌而有些紅。
“奴家怕白水不好入口,是以擅自添了些飴糖,也不知合不合諸位郎君的口味。”
能跟著朱厚熜的,都是精挑細選,稱不上人精,多少也有點八麵玲瓏。
他們在門口的時候,就看到了這個破屋子的環境。
茅草頂子,兩間屋子,院中五口箱子裡,四口全是書。
不是沒有去過更落魄的家宅,而是有些不敢置信,嚴嵩一個禦前新貴,戶部五品員外郎的家,是這個樣子的。
若不是嚴嵩提前將家財轉移走了,故意裝出人前吃苦的模樣,那就是真沒什麼油水。
如今能喝上一碗飴糖水,足見歐陽氏心細如發,對他們還頗為在意。
其實大可不必,有朱百戶在呢,誰敢造次?
不過能被人細心對待,這些年輕人心裡也美滋滋的。
“嫂子的手藝好,調的味,連我這不愛吃甜的人都喜歡。”
嚴嵩與朱厚熜喝的卻是茶。
嚴嵩親自泡的。
朱厚熜抿了一口,有些羨慕。
“嚴員外家有良妻啊。”
提起妻子,嚴嵩也很是驕傲。
“下官醉心於學問,家中瑣事皆有拙荊。若非她,下官也不能全心為陛下效忠。”
朱厚熜將茶一飲而儘。
“可都登記在冊了?”
陸炳捧著冊子上前。
“百戶,都在這裡了。”
朱厚熜草草翻了幾頁,點點頭。
“那我就先走了,還得去張家一趟。”
嚴嵩趕緊放下喝了一半的茶碗。
“我去送送世子。世子,這邊請。”
他一直將朱厚熜送到巷口,停駐一會兒後,才轉回家。
不知是誰,朝嚴嵩扔來了爛菜葉,汙了他的衣袍。
嚴嵩麵不改色,將菜葉從肩上取下,撣了撣。
繼續大踏步回家。
“你們先回去吧,文孚,跟我去張九敘家。”
“是。”
張家早已被錦衣衛團團圍住,外頭聚集了一大批看熱鬨的京中百姓,對著張家指指點點。
這裡守著的,俱是腰圓膀粗的莽漢子,瞪一眼,就能止孩童啼哭。
朱厚熜信步進去的時候,張九敘已經在院中跪著了,疊好的官袍與官帽放在托盤內。
另外還有一摞家中的賬冊。
朱厚熜冷笑。
“倒是個識趣的。”
他懶得和人多費口舌,直接將人帶走。
張九敘的家人跟在後麵,哭天喊地,咒罵著朱厚熜。
陸炳怒目圓睜,盯著為首之人,上去就是一耳光。
“詛咒世子,僭越謀逆,全部帶走!”
朱厚熜跨過張家高高的門檻,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