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蟬轉過身來,屏住了呼吸。
隻看見那個黑色鎏球崩潰瓦解,方寸之中就是一場廝殺。
這便是“天闕劍陣”。
僅僅是對付一片邪雲而已,倘若站在這裡的是某位魔尊,是否有能力可以抵擋呢?
路小蟬覺得自己離舒無隙的修為太遙遠了,結天闕劍陣什麼的,不是春秋大夢,也是癡人說夢。
塵煙儘散,如果說魔都派這片邪雲前來是向探知燁川是否又打造了至劍,這片邪雲回不去,魔都自然知道答案了。
一切又恢複了最初的清明。
路小蟬轉過身來的時候,差點從麓蜀的背上摔下去,他還沒驚叫,舒無隙已經一把撈住了他,將他摁進懷裡。
“無隙哥哥,殺雞焉用牛刀!對付區區一片邪雲,你用了那麼厲害的大陣,就是為了教我吧?”
路小蟬的鼻子都快被摁扁了,可還是不住嘴地想說話。
“我不隻是為了教你。”舒無隙冷聲道。
“那是為了什麼?”
“為了讓你知道,無論你以後再見到什麼人,隻有我是最有能力保護你的。”
路小蟬愣了愣,差點沒有捂著肚子大笑出聲。
他本來就沒見過比舒無隙更厲害的人了啊。
不過,你覺得自己最有能力保護我。
而我最想要保護的卻是你。
“九九八十一天都待在燁川,現在想想都沒吃什麼好東西!無隙哥哥,咱們去哪裡逛一逛,吃點好東西吧!”
舒無隙低下頭來,路小蟬以為他是不高興自己又想著吃喝玩樂了,但沒想到舒無隙卻說:“那我們便在章山附近休息吧。”
“真的?”路小蟬伸手拽著舒無隙的衣襟,雙眼彎成了月牙。
“嗯。”
“我還以為你會著急帶我回去那個你長大的地方呢。”
不是說那個地方很清冷,什麼都沒有嗎?
所以路小蟬才想著一路上自己想吃的想玩的都來上一遍,免得和舒無隙去了那個清冷之地,心思不定。
如果自己不願好好待著,無隙哥哥肯定會不開心。
他不開心,路小蟬就會難過。
“從前,我總想把你圈在一個地方。現在想想,你喜歡塵世間這些東西,我陪著你就好。隻要你在我的身邊,不討厭我,不倦煩我,身在何處又有什麼關係呢?”
路小蟬一把抱住了舒無隙的脖頸。
“無隙哥哥不愧是前輩高人啊!你看你想的多開!”
“最想的開的,從來都是你。你喜悅時就笑,不喜了就走。我想要你笑著在我的身邊,就隻能這樣了。”
路小蟬這才明白,並不是舒無隙不在乎能不能帶著他回去,而是為了他的快樂而妥協。
“無隙哥哥……”
“嗯?”
“你既然跟著我了,我會對你好的。”
路小蟬的鼻尖在舒無隙的懷裡蹭了蹭。
“你對我,已經很好了。”
麓蜀從雲端緩慢地下降,路小蟬看見了章山被林木所覆蓋,而且林中也不乏走獸。
看來這個章山是人傑地靈啊。
“無隙哥哥,你選了章山落腳休息,是因為這裡有樹有走獸,不荒涼嗎?”
“非也。你新得了劍,怎麼能沒有劍鞘。”
“劍鞘?對啊!沒有劍鞘就不能收斂無痕劍的靈氣了。雖然它沒有開鋒,所以靈氣並不明顯。但若是修為高的人,比如夜臨霜或者莫千秋,他們一定能看出我這劍非比尋常!”
這樣一柄由燁華元尊所打造的至劍,竟然被他這麼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給得了,徒生是非。
可是一般的劍鞘哪裡藏得住無痕劍的靈氣呢?
“章山有靈木,生於大洪荒,萬年前枯竭,如今已經石化,柔中帶剛,是製作劍鞘最好的東西。”
“那為什麼不用它連劍柄一並做了?”
“它是封存靈氣的好東西,如果做成劍柄,你握著它,反而會克製你與無痕劍之間的共感。”
“哦,我明白了。它是凝聚了靈氣的死物,可封存靈氣,卻已經不能共情共感了。但是西淵那棵靈樹‘地聽’卻是活物!”
“對。”
說到這個時候,麓蜀已經駛入了山林之中。
山下便是一座城鎮,看起來非常的繁華熱鬨,名“章城”。
“我們先不忙著尋找靈木。你應該餓了吧?”
“是啊!是啊!我們趕緊去章城看看!有沒有什麼好吃的!”
路小蟬雖然舍不得自己的這把劍,但是無痕劍沒有劍鞘,帶著它在城中行走太過張揚,於是路小蟬把它交給了舒無隙,舒無隙將它收進了乾坤袋中。
這些日子,路小蟬一直騎著麓蜀,好不容易就要到熱鬨的地方了,他想自己走一走,逛一逛。不用他開口,舒無隙就知道了他的心思。
他對麓蜀說:“你就留在章山之中。待我喚你,你再出來。”
麓蜀也早就厭煩了馱著路小蟬,在它看來,這小東西跟長了刀子似的,在它背上總是不安分。這樣扭扭,那樣晃晃,骨頭就硌在它的背上難受死了。
舒無隙的話剛落,麓蜀就撒歡兒不見了。
路小蟬歪了歪腦袋:“我怎麼覺得麓蜀特彆討厭我。”
“它討不討厭你要緊嗎?”舒無隙反問。
路小蟬在舒無隙身邊待了這麼許久,還能不知道他的想法嗎?
他立刻接了舒無隙的下一句:“隻要它不敢僭越,乖乖聽我們的話,管它喜歡誰,不喜歡誰。對吧?”
“嗯。”舒無隙輕輕應了一聲。
路小蟬一把扣住了舒無隙的手,他抓得緊緊的,歡快地向前跑去。
“小蟬慢點。”
眼看著他就要被碎石絆倒,舒無隙不得不趕緊拽住他。
路小蟬卻回過頭來樂了。
“無隙哥哥,你知道嗎,上一次和你一起逛燈會,聽煙花的時候,我就想這樣拉著你。”
“拉著我?”
“對。當我品嘗到的、聽到的、看到的所有我覺得好的東西,我都想要知道你也在我的身邊。”
舒無隙愣在那裡,看著路小蟬的笑臉。
冷不丁,路小蟬又拽了他一下,他微微一個踉蹌。
路小蟬笑開了花:“無隙哥哥,你走神了!你剛才想什麼呢!”
“我在想你。”
路小蟬的笑容越來越大。
章城果然符合路小蟬所有的期待。
哪怕是夜晚,酒樓之中仍舊高朋滿座,街邊各種小攤小販,還有江湖雜耍在表演。
路小蟬一邊拉著舒無隙的手,一邊往裡麵鑽。
舒無隙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歡路小蟬和那些不相乾的人相觸碰,他直接一把將路小蟬給拽了回來。
“無隙哥哥!我還沒看到呢!”
“雕蟲小技,有什麼好看的。”
路小蟬歪著腦袋,看到一個父親將孩子扛在肩上,於是拽了拽舒無隙說:“你背著我!你背我起來,我就能看到了!”
還沒等舒無隙背過身來,路小蟬已經迫不及待手腳並用往上爬。
舒無隙扣住了他的膝窩,向上一抬,就把他給背起來了。
路小蟬雙手扒在舒無隙的肩頭,興致勃勃。
原來正在表演的是胸口碎大石啊!
路小蟬早就知道這裡麵的把戲,但是賣藝的父女倆講了一段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的故事。
這姑娘被城中惡霸看中,惡霸故意找茬,說是這姑娘的爹爹在表演的時候撞傷了惡霸的腰。惡霸索賠十兩銀子,賣藝的父女賠不起,惡霸就說要姑娘賣身償還。
路小蟬也不知道真假,隻看見父女倆周身靈光暗淡,心裡麵應該是真的很難過。
“這姑娘的聲音怪怪的……可一時半會兒的我又想不起哪裡怪了……”路小蟬捏了捏舒無隙的耳朵。
說完,賣藝的老爹躺在了地上,他的女兒真的搬了一塊大石頭來放在了老爹的身上。
路小蟬看不見死物,隻知道圍觀的人都發出驚呼聲,看來那塊石頭是真的非常沉重。
姑娘掄起了鐵錘,路小蟬一看,不由得緊張起來,一把抓住了舒無隙的耳朵。
“無隙哥哥,這惡霸到底是什麼角色啊?賣藝姑娘的力氣這麼大,鐵錘都能掄起來,直接把那惡霸給砸了不就得了!還這麼辛苦表演什麼胸口碎大石啊!”
舒無隙被他抓了兩側的耳朵,麵色不改,隻是扣著路小蟬的雙腿,免得他左搖右晃探頭探腦地摔下來。
姑娘掄起了大鐵錘,石頭嘩啦一下就碎開了。
姑娘的老爹咳嗽了起來,被姑娘扶起來順氣。
看熱鬨的百姓們似乎感覺到了他們的生活不易,一文錢、兩文錢地扔了出來。
路小蟬拽了拽舒無隙的耳朵,低聲道:“無隙哥哥,你的錢呢?”
“腰帶裡有些碎銀,是昆吾給的。”
路小蟬立刻就去扯他的腰帶,順著他的腰摸了一圈。
一開始他隻是想找碎銀,但是摸腰帶摸得來了勁兒。
這就是無隙哥哥的腰啊,雖然不軟,但是特彆有手感啊!
勁道十足,百折不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