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周秋萍跌破眼鏡的事還在後麵。
五天後,她出院回衛校宿舍,驚訝地發現阿媽在醫院外麵做的買賣不僅僅是抓知了猴和送泡菜,她連倒賣豬油渣都沒落下。
周秋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麼搞的油渣?你問秀琴嫂嫂了?”
阿媽根本就沒去過榨油廠。
“我瘋了我問她!”周高氏緊張得要死,嚴厲地警告女兒,“我跟你講,結紮的事,你死都不能跟任何人講。我是自己問路找到榨油廠的。”
周秋萍無語,苦中作樂地安慰自己,看,她沒想錯吧,結紮過的女人的確不足以稱之為人了,看阿媽的反應就知道。那馮二強隻會把她想的更不堪。她沒存在價值了,馮家該痛快地讓她離婚了。
她隻好繼續專注事業:“那你怎麼把油渣運出來的呢?你又不會騎自行車。”
“騎不了自行車我不會騎三輪車啊,這個又不會翻。”
周高氏為了保住女兒好不容易開始的生意真是下了血本。她不僅花了兩百多塊錢從收廢品的手裡買下二手三輪車仔細擦洗乾淨用用布頭將生鏽的地方纏繞的嚴嚴實實,還鼓起勇氣靠著問人找到榨油廠,繼續拖出油渣在縣城各處叫賣。
除了各個小區以外,她連工廠門口都沒錯過。她甚至對豬油渣進行再加工,問人家賣羊肉串的打聽了調料,有樣學樣地加在切成小塊再炸過的豬油渣裡,這樣廠裡的青年工人可以直接買了當零食吃。
周秋萍聽得瞠目結舌,忍不住對阿媽豎起大拇指。她真沒想到阿媽居然都能做到這一步。阿媽之前連煤爐都不會用啊,現在竟然還能這樣。
周高氏卻滿臉焦急:“不夠,過了夏天就沒知了猴了,也不知道豬油渣能賣到哪天。說不定明天人家就寧願自己賣了。”
周秋萍安撫她:“你彆慌,我想好了,趁著天熱去村裡收知了猴,再做一份生意。我都跟村裡小孩下了訂單了。”
不曾想周高氏立刻跳腳,態度嚴厲地堅決反對:“不行,你肚子上那麼大一口子,你不能做重活。我告訴你彆仗著年輕不當回事,以後吃虧受罪的還是你自己。”
可她也舍不得到手的生意,她害怕到手的錢眼睜睜地飛了。
最後周高氏咬牙下定了決心:“你在縣裡賣,就在附近幾個小區賣,不要跑遠。我騎車去鄉下收。”
周秋萍有些擔憂:“阿媽,你認得路嗎?”
中老年婦女正處於易燃易爆炸的狀態,聞聲就發火:“鼻子底下長著一張嘴,我不會問人啊。再說當年我來寧安的時候都是走過來的,還搞不清楚東南西北嗎?”
周秋萍不敢小覷阿媽,隻能唯唯諾諾地點頭稱是。
但大人們都去做生意了,兩個孩子怎麼辦?
周高氏沒好氣道:“送托兒所,不是你說的嗎?走,跟我去見王老師。”
王老師不是托兒所的阿姨,而是衛校教師。她去年畢業留校,就住在學生宿舍旁邊的平房裡。
周高氏為了給女兒燉湯養身體,硬是鼓足勇氣敲響了王老師的房門,請教如何燒煤爐。
人真是種奇怪的生物,麵對熟人,說的啥都重重顧忌。可對著陌生人,卻又毫無畏懼,天大的秘密都敢說出口。
女兒被抓去強行做結紮這事已經快把周高氏給逼瘋了。她急需發泄的出口。
她一邊起煤爐一邊向王老師哭訴自家女兒的悲慘遭遇,惶恐女兒跟外孫女以後要怎麼活。
王老師頗為同情這家人的遭遇,當聽到周高氏憂心外孫女兒沒人照顧時,她竟然主動多問了兩句,然後表示可以幫忙問問街道托兒所能不能收人。
老話說,時隔三日當刮目相看。
周秋萍感覺短短五天時間,她的眼睛要刮幾刮才認識現在的阿媽了。
她下意識冒了句:“你不心疼娃娃交給外人管了?”
周高氏沒好氣道:“哪個是從我肚皮裡出來的?你!”
外孫女兒再親能親過女兒嗎?本來就是外人,隔了一層。
周秋萍啞然失笑,認真地看著母親:“阿媽,我頭回感覺我是從你肚裡出來的。”
不知道是他們這代父母不會對子女表達自己的感情還是周高氏一直愧疚沒能給夫家生個兒子自覺矮人一頭,在周秋萍的記憶中,阿媽一直苛待自己也苛待她。
從小到大,家裡但凡有點好東西都緊著阿爹,然後是爺爺奶奶堂兄弟,反正沒她的份。
就連她生了兩個女兒,阿媽都沒伺候她一天月子,當真是嫁出門的姑娘潑出去的水。
周高氏撇臉抹眼淚:“我怕你隨我啊,生不出兒子,你婆家看了我都晦氣。女人沒兒子呀,一輩子都叫人看不起。”
周秋萍心中百味雜陳,開口轉移話題:“好了,我們去問問王老師吧。”
作者有話要說: 來,立個fg,如果收藏能漲到五千,那從明天起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