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外人,恐怕一番小細節詐過之後,最多也就從薑琦的臉色上看到一點空洞。
畢竟這也是個老辣之輩,心情再澎湃,大抵也不表現在肢體語言上。
可徐小受不同。
他隻掃了一眼信息欄,看到瘋狂彈窗的“受到懷疑”、“受到揣測”,心下也就有數了。
是的,方才那般動作,就是故意做出來的。
徐小受又不是真的八尊諳,哪能不知道薑閒的目標並非淚雙行,而是木子汐?
所以他的一切作為,不僅在明麵上按部就班回應了薑閒的話語,更加是在暗地裡,以一種心理學上的細微動作,側麵打擊到了薑琦,讓其對自身思維產生質疑。
那麼,在這種情況下,還需要繼續狂轟亂炸嗎?
不必!
畢竟,過猶不及。
徐小受連看都沒看薑琦一眼,他確實一直以來都隻是在針對這人,從不把薑閒放在眼裡。
但高手之間的針對,永遠都是在不經意間產生的。
這種打擊的殺傷力度,有時候才是最大的。
“你說的女人,長什麼模樣?”徐小受照常問道,似乎方才一切暗地裡的交鋒,都不曾發生過。
薑閒什麼都還沒看出來,一門心思就想要將第八劍仙的注意力從自身上轉移開,當下立馬回應。
“也不能說是個女人,應該是個小女孩,紮著雙馬尾,一身綠衣,天上第一樓的人。”
頓了一下,他唯恐天下不亂,再道“並且,那天上第一樓的徐少身邊,還跟著一頭鬼獸寄體!”
若說這世界上有什麼事情可以第一時間吸引大人物的注意力,那絕對莫過於鬼獸了。
薑閒並不蠢,他就是恢複心態的速度慢了一些罷了。
這個時候,他已然能從數次交談中,揣摩到第八劍仙的一丁點心思。
對方要的,或許隻是情報,而非人命。
在這種情況下,擔驚受怕,隻會讓自己的發揮更加不穩定罷了。
所以反擊的一言道完,薑閒便立馬抬眸視去。
果不其然,這時他已能從第八劍仙的渾濁眼眸中,看到第一次的波動。
“鬼獸?有意思……”徐小受喃聲道了一句。
薑閒疑惑起來。
依照薑琦的推斷,天上第一樓,不就是聖奴在幕後掌控麼?
但看對方這表現……
“推斷錯了?”
薑閒回眸掃了一眼,卻看到薑琦低著頭,不知道在沉思什麼。
他完全不清楚方才暗地裡發過了什麼,這時候能做的,僅僅隻是無有結論的回眸,再看向第八劍仙,等待後話。
徐小受哪裡會被這個小屁孩給成功轉移掉話題?
他隻附和著對方話語,稍稍思索了下,便是伸出了手,道“你說的‘天知之眼’呢?”
薑閒一怔。
後方的薑琦也一下抬頭。
二人萬萬沒想到,第八劍仙抓重點的方式,依舊如此精準。
這繞了半天,敢情,對方完全沒有跑偏啊!
薑閒遲豫了下,艱難出聲“實不相瞞,‘天知之眼’是我薑氏至寶,萬萬不能給……”
徐小受伸出去的手不動,可這時目光卻直接落到了薑閒的眼睛上。
他的神色依舊如此平靜,甚至連半句話都不曾多說。
薑閒便是啞火了。
哪怕再傻,此時薑氏二人也能完全讀懂第八劍仙的眼神“要麼‘天知之眼’,要麼‘三厭瞳目’,你選。”
薑閒要哭了。
他真的一輩子就沒有這麼委屈過。
堂堂一個上時代的超級領軍人物,為何要處處為難他薑閒這個小輩?
可這時再怎麼委屈,薑閒也不得不強忍著出聲“‘天知之眼’太神秘了,連我也掌控不了,它現在在我的護衛薑嵐身上,而薑嵐目前不在莊園,在外麵執行任務……”
“嗤!”徐小受輕輕的一聲嗤笑。
薑閒慌了“前輩,我說的都是大實話啊,‘天知之眼’真的不在我身上,您就算殺了我,也得不到……呃。”
話到一半,薑閒忽然刹住。
是啊,殺了自己,第八劍仙確實得不到“天知之眼”,但卻能得到“三厭瞳目”的說。
“我、我現在喚他過來……”
薑閒喪著氣,拿起了通訊珠。
徐小受不言,就這般默默的等對方打完電話,然後看著薑閒將通訊珠收起。
“說說,鬼獸怎麼回事?”
一切做完,徐小受才收回手,繼續把弄桌上的茶杯,有些好奇這薑閒究竟是看出了辛咕咕,還是莫沫。
三厭瞳目,還有這般能力?
“是我朋友看出來的,不是‘三厭瞳目’。”
薑閒知道對方在想什麼,這時候鍋是萬萬不能自己背的,他解釋道
“榮大浩,太虛世家弟子,負門一族的當代傳人,這段時間一直在巴結我,但他也不是有什麼特殊能力,可以看到鬼獸。”
“而是恰巧看過那頭鬼獸寄體變身,所以才認出了天上第一樓那女人的真麵目。”
薑閒心道抱歉了。
但死道友不死貧道,這時候如若第八劍仙的注意力真能被榮大浩給吸引走,他薑閒絕對會為那家夥上香,並保證榮家,百年富貴!
是莫沫啊……徐小受聽著薑閒的話,已然明白了過來。
敢情,這是被熟人給認出來了。
昔時從白窟出發,行走半月,徐小受已然特意叮囑過眾人改裝易貌。
但身旁幾人畢竟沒有“變化”,有時候,確實容易被眼尖之人給看出來。
還有……
鬼獸寄體行走大陸,有一個十分重要的標識!
徐小受猜測,如若那榮大浩真能認出來莫沫,要麼是看穿了易容術,要麼便是注意到了莫沫的製戌物——小銅爐。
防不勝防呐!
心頭感慨,徐小受麵上平靜依舊,搖頭道“你倒是出賣朋友,出賣得很快。”
“我……”薑閒一時噎住,勉強解釋一句,“我和他認識也就不過幾日,還算不上朋友。”
徐小受管他朋不朋友的。
在他看來,第八劍仙確實也是會被鬼獸之事給吸引的一個人,當下沉默了一番。
表麵上看,他是在思索。
實際上,徐小受也就是真的隻是沉默一下,他必須裝裝樣子,將這一切舉動都刻入薑琦的內心之中。
幾個呼吸的功夫,他就結束了狀態,將茶杯放下,起身掃了眼薑琦說道“我不關心你們和那天上第一樓之間的恩怨,也不關心你們揣摩對方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