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鱗遊正與張賁圍爐煮酒,等著楊放買肉菜回來。
那隻狸花貓眯著眼蜷縮在炭爐旁,像隻圓滾滾的球。
“二哥,二哥,你被人彈了!”楊放提著酒肉,一進門就大聲嚷嚷。
“啥?二弟被人彈了?”張賁伸直脖子問。
“次奧!是誰彈我?”林鱗遊心想自己已經夠低調了,“來來,三弟,坐下,把肉下鍋,邊吃邊說。”
“禮科給事中,夏堤,”楊放拉開圈椅,“彈劾你在教坊司鬨事。不過他彈完你,我就派人去查他的底了。這家夥是洪武三十四年(建文三年)進士,二哥,你猜他為何彈劾你?”
“不是因為我在教坊司鬨事麼?”
楊放搖搖頭,笑道:“在你之前,經常光顧教坊司餘姑娘的,便是此人……紅顏禍水啊二哥!”
“這狗東西!”林鱗遊罵了一句,心想品味倒與老子相同。
“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楊放說,“皇上隻讓這個夏堤和紀指揮一同調查你,紀指揮方麵甭管,肯定向著咱自己人,找個時間去給他送個禮啥的便好說。何況還有工部徐侍郎幫你說話呢!……哎,可惜的是,皇上說了個功過相抵,本來你有機會升百戶的,現在隻怕沒戲了……”
“沒事。”林鱗遊這個總旗做得很滿足,對下威風凜凜,對上也不至於太高調招搖,“倒是三弟,你這個小旗得往上爬一爬了。上次給你那些私鹽販子,你沒去抓?”
“二哥,看你說的,我不成天跟你們一起忙著教坊司的案子,哪有功夫去抓?”
張賁說:“淨胡咧咧,你成天跟女捕頭混在一塊,可彆扯上我們!你也知道紅顏禍水?”
“大哥,你這話說的……”楊放說,“我和任捕頭在一塊,不也是為了辦案嘛!”
“說到案子……上頭發話了,讓咱仨全權督辦此案。”張賁說:“最近你最好少跟那女捕頭來往,更不要讓她參與到案件中來,不單是因為上頭的命令,更是為了你倆自身好,若是讓任捕頭的對頭找到機會,彈劾她個私調錦衣官校的僭越之罪,你倆就都玩完,說不定還要牽連我和二弟。”
楊放連連搖頭,“大哥所言極是,我會注意的。”
“上頭讓咱仨督辦此案?”林鱗遊也是剛剛得知。
“是啊!這不想著等三弟回來再一塊跟你們說的嘛!”張賁說,“你以為我們之前做的事,能逃過他們的眼睛?”
“也好,名正言順,辦起來也穩當些。”林鱗遊說,“不然多少有點提心吊膽如履薄冰。”
“大哥,說起來,我倒忘了問你,那倆人已經死了,他們身上究竟有什麼秘密,大哥你還沒告訴我們呢!”
“誰?哪倆人?什麼秘密?”張賁裝起來了。
“就是你讓我們監視的那倆人啊!現在他們已經死了。”楊放說,“隻是我一直好奇,條條道路通羅馬,這裡的羅馬是什麼意思?是否跟教坊司案有關呢?”
張賁不看楊放,卻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林鱗遊,說:“羅馬,就是騾子和馬唄!還能有啥意思?條條大路通羅馬,就是說騎著騾子和馬,行路就會很通暢。”
“哦,是這意思……”楊放將信將疑地點點頭,“那廠公呢?他們為啥說我們錦衣衛是廠公的狗?”
“廠公……應該是個人名。”張賁開始扯淡了,“具體我也不知,我想,定然是那倆人與錦衣衛有仇,所以出口汙蔑。”
“死有餘辜……那我覺得應該查查廠公這個人。”楊放一拍圈椅扶手,“說不定,咱們錦衣衛當中,真有人做了他的狗。”
“嗯,三弟,你去查吧!”林鱗遊察覺到了張賁的眼神,卻故意不往他那邊看,隻是盯著鍋裡的肉。
這次煮的是鹿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