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的小年宴會是盛大而奢華的,南京城民間卻也不遑多讓,不過,鄉下村間卻又顯得有些冷清了——本來大年關就沒銀子過,不知道怎麼過,這還來個小年關,想想都不好過……
鄉下的冷清與京城的熱鬨形成了鮮明對比,這還真是: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啊!
這個小年關,楊放也不太好過,因為沒有銀子過——他因辦案不利,被上頭罰了半年的俸,本來就捉襟見肘,這下更是雪上加霜了。
楊放他愁啊!
所以張賁他們喊他去逛街采辦年貨的時候,他是拒絕的。
“大家都去,你不去,豈不是太不給麵子了?”張賁林鱗遊兩人站在床頭,看著仍賴在床上的楊放。
楊放以手撫額,裝出難受的樣子:“啊——頭疼,昨晚喝太多酒了。”
“你再不起來,一會兒就不隻是頭疼了。”張賁一臉壞笑。
“大哥,今天就算你打殘我,我也是不去的。”楊放嘴硬道。
“我怎麼敢打你呢?”張賁說著,讓出房門,“任姑娘,你請。”
任苒一臉冷峻地走進來,嗅著房間裡臭襪子與酸酒味混雜的空氣,看著蜷縮床上的楊放,眉頭擰成一個疙瘩:“你今兒個怎麼回事?這不是讓大家看笑話嗎?再不起來,家法伺候!”
都特麼有家法了!張賁林鱗遊兩人吐吐舌頭麵麵相覷,不由倒退兩步,躲到了房間外,免得待會兒被濺一身血。
楊放本來聽到任苒進來,還想悶頭裝睡,這時聞聽此言,一個鯉魚打挺就彈了起來,扯了衣服手忙腳亂地穿著,一邊語無倫次地辯解:“昨晚喝多了嘛……你怎麼這樣?朋友麵前,如何令我難堪?”
“是我令你難堪還是你令我難堪?”任苒丟下一句話,轉身便走。
張賁林鱗遊兩人很識趣地低著頭閃開一條道來讓她走。
“怎麼?我很可怕嗎?”任苒忽然停下腳步回頭向兩人發問。
“沒有沒有。”張賁咧嘴一笑,“嘿嘿,今兒個小年,小兩口好好說話,彆鬥嘴嘛!”
林鱗遊也說:“是啊是啊!這個夫妻吵架,床頭吵了床位和……”
“誰告訴你我們是夫妻了?”任苒看著林鱗遊。
“這個……那也是床頭吵了,床位和……都睡一起了……”林鱗遊目光躲閃,是真不敢跟她對視。
但是小妹她們好像還很喜歡她。
“任姐姐!”
尤其是小妹林瓏,一口一個“任姐姐”喊得可親熱了!
任苒朝等候已久的林瓏她們走過去:“不等他們了,咱們先走吧!”
“不行!”林鱗遊擔心小妹她們的安全。
“為什麼不行?”任苒和林瓏一齊回頭瞪著他。
還是越容溫柔啊!永遠都是這麼一副柔情似水的可人模樣。
“呃……我是怕你們銀子不夠嘛!”林鱗遊心想任苒好歹是個捕頭,越容也會點三腳貓功夫,何況大白天的,又是在京城,諒那殺手也沒這麼大膽!
於是從懷裡掏出一疊寶鈔,上前塞給小妹一些:“妹妹,看看街麵上有什麼喜歡的,自己買,不要不舍得花錢。”
又遞給越容一些,越容卻推辭不受。
“你身上有銀子嗎?”
越容睜著無辜的大眼搖搖頭。
“那跟我客氣啥?叫你拿著你就拿著。”
“我可沒銀子還你……”
“哎呀不用還,肉……”林鱗遊忽然意識到小妹還在跟前呢,一個“償”字硬生生咽了回去。
“肉什麼?”林瓏歪頭瞅著大哥問。
“多買點肉回來……”林鱗遊摸摸自己的鼻尖,小聲說。
“林總旗財大氣粗的,給你你就收下吧!”任苒發話了。
越容隻好接過來,心想反正自己本就是抱著利用這個錦衣衛的目的而來的,索性利用到底,不必跟他客氣!
錦衣衛最大的指揮使都不是什麼好人,上梁不正下梁歪,錦衣衛裡能有好人嗎?
彆看這個林總旗總是對自己笑眯眯的,那都是心懷不軌。
總之,越容告誡自己,不能對他放輕戒備。
任苒三人剛跨過門檻,發現餘妙蘭並沒有跟過來,回頭一望,餘妙蘭正倚著房間門首,有些怯怯地說:“奴……我就不去了,你們去吧!玩得開心。”
以前逛街,餘妙蘭都是跟著教坊司的姐妹們一塊兒,大家都穿著同樣的下等衣衫,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但如今要她同幾位大家閨秀一塊逛街,顯得格格不入,她還是不太能接受的。
任苒和林鱗遊他們都懂得這一層意味。
任苒便也不勉強。
林鱗遊心想也好,正怕你把殺手招到小妹她們身邊呢!
於是說:“行吧!任捕頭你們先行一步,我和大哥他們把房間收拾收拾,收拾好了,就來街上找你們……小妹,不要亂跑知道嗎?跟好任姐姐她們。”
“知道了哥!我又不是小孩子啦!”林瓏還嫌他嘮叨了。
“是是,不是小孩子了,趕明兒我就作主把你給嫁了!”
“歪——”林瓏朝他吐著舌頭扮了個俏皮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