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疏星渡河(2 / 2)

婀娜王朝 尤四姐 4987 字 10個月前

大概很少有她這樣的,印象中的女人都像花兒似的嬌弱明媚,是這些雙手沾滿鮮血的男人們,回家後唯一的疏解和安慰。可這世上人人不同,這位錦衣使恰恰是其中異類。她弄權、結黨、鏟除異己,她按照自己的喜好擺布全司,也許用不了多久,這衙門就會是她的天下。太子寵愛縱容,固然是一方麵,雷厲風行的手段,更是逐步攀登的階梯。

星河知道自己要什麼,在一個滿是虎狼的衙門裡任職,不是人好就能服眾的。要立威,他們凶你得狠,他們冷血你得殘酷,要教會他們什麼是服從,這樣兵刃才能真正為你所用。可不知怎麼,滿目臣服下忽然想起太子,這個命裡唯一的克星,和他較勁的時候常被氣得血不歸心,他遭受挫折時她應該喜聞樂見的,然而心頭的揪痛又難以解釋……這大概這就是自小一起長大,不能割舍的牽掛吧。

她輕輕歎了口氣,偏頭問:“什麼時辰了?”

金瓷跑上斜坡看了眼天窗,“天將暗,酉初前後。”

她點了下頭,“今夜辛苦你們,等案子結了,準你們休沐兩天。”

徐行之和金瓷相顧而笑:“大人主事前,咱們休沐了七八年,早歇得夠夠的了。大人隻管放心,一切交給屬下等,絕出不了岔子的。”

她慢吞吞從牢裡走了出來,迎麵恰好遇上南玉書的幾位千戶,見了她頓住步子向她行禮。

她嗯了聲,“房有鄰的案子今兒結了?”

蔣毅道是,“已經呈報禦前了。”

是好事兒,她溫吞笑起來,房有鄰入了罪,她在簡郡王跟前也有了交代。南玉書費這麼老鼻子勁兒,最後還是為她忙活,細想起來也怪可憐的。

她擺擺手,讓他們下職,自己乘著官轎回宮。現如今早不是單單一個葉近春,外加四個轎夫的排場,官位坐踏實了,鞍前馬後的,有控戎司番役護送,以保副指揮使平安。其實要論權,控戎司是真的大,五軍各衛親軍分彆值守內城東西北三門,唯有控戎司將軍晝夜守衛承天門。承天門是皇城正門,怎樣的信任才能得此殊榮,足見控戎司地位之高。

一步一步走得再穩些,總有一天她能掌控整個衙門。但南玉書這人,暫時還是不動為妙,女人要想獨自當權,終究有難度。倒不如拿個人頂頭,強似扳倒了姓南的,又來個姓北的。花大力氣替人做嫁衣裳,倒是傻了。

她支起腦袋閉上眼睛,悠悠長出一口氣。天將晚,這個時節的落日總讓人感覺荒寒。一路行來聽見街麵上臨收攤兒的叫賣,“賣半空了,賤賣多給嘍……”這樣有煙火氣兒,即便擦身而過,也還是可望不可即。

心裡還惦記著,今晚得上麗正殿看看去。和太子通個氣,公主府的事她都安排好了,確保無虞。再者衙門裡忙了好幾天,宮務當真都撂下了,總有吃乾飯的嫌疑。上那兒點個卯,哪怕是端個茶,遞個水,也算儘了她的責任。

於是先回下處,換下了衙門裡的衣裳。錦衣使的官袍雖較之男人已經頗顯女氣,但終歸陽剛多於柔媚。女官的官袍卻不一樣,金銀絲纏繞的圍領,映著絳紅的綢子,像佛像胸前的瓔珞。花冠上有輕顫的步搖,腳下行來,穗子在耳畔窸窣作響。

收拾妥當沿長街向前,到隨牆門上拐進去,正遇上尚衣局送明天的衣裳。魏姑姑見了她,分外親厚似的,“奴婢來了幾回,都沒遇上宿大人,您如今高升了,忙也是真忙。”

“可不。”她難得不繃臉子,隨和地笑了笑,“我眼下不常在宮裡,尚衣就煩請姑姑替我把關。要是出了差錯,我可是不念舊情的。”一壁說,一壁跨過門檻,往正殿方向去了。

提袍上台階,剛踏上丹墀就看見德全和兩個太監候在窗下,德全照舊抱著他的拂塵,另個人托著冊子鵠立。她覺得奇怪,以前沒見過這樣架勢,便上前詢問緣故。

那兩個太監蝦著腰,陪著笑,垂袖行了個禮道:“回宿大人話,奴才們是敬事房的人,今兒上東宮記檔。”

這倒古怪了,她拿眼睛詢問德全,德全訕訕笑了聲,“那什麼……咱們宮裡新填了位女侍中,上頭發話,讓主子燕幸來著,這二位是來伺候起居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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