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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浪費了, 星河覺得自己要是持家,一定是把好手。
小家子是家,天下第一家也是家, 以前盛世的當家人, 哪個不是勤儉出名?身為宮中女官, 也得傳承這個美德。像白煮雞蛋這種東西……味道不算上佳,咬一口,淡了呱嘰, 想起從江南入京,奶媽子煮了五十個帶在身上, 餓了就吃那個, 吃到京城還剩三個,最後都臭了……真浪費。星河有時候覺得, 自己要不是生在那樣的人家, 可能是個極其摳門的人。她雖愛精美的吃食,也舍不得白扔了這種最簡單的東西。小時候哥哥吃餅子, 落在桌上的芝麻,她能一顆一顆撿起來擱在嘴裡。她母親見了哭笑不得, 說這要是來個親戚串門子, 還以為家裡不拿姑娘當人呢。她擎小兒就這樣,不是誰教的,生就節約。當然了,星海不這麼看,對她的評價無外乎兩個字——雞賊。
“這白煮蛋啊, 返回典膳廚,最後派不上用場,沒準兒就扔了,可惜了兒的。”又咬一口,咽得打噎還說,“您知道外頭窮家子,鬨饑荒起來連蛋殼都碰不著,吃蝗蟲,啃樹皮……”弄得她像經曆過似的。
太子直皺眉,“大胤近年沒鬨過饑荒,你說的是哪個飄搖的朝代啊?”怕她噎死,忙給她倒了杯水。
星河說:“彆較真是哪朝哪代,我說的就是這麼個道理。”看看他跟前齊整的五個蛋,“您怎麼不吃?都敲開了,不吃真壞了。”
太子覺得應該好好掰扯一下她剛才的話,“吃哪兒補哪兒,宿星河,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彆以為你說得含糊,我沒聽見,你一個姑娘家,怎麼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她敢說,他一提倒臉紅了。
星河抬起眼看他,“我也沒瞎說,《沈氏尊生書》上就是這麼寫的。”
太子細回憶了下,氣得瞪眼,“混賬,你乾脆說《婦科玉尺》上寫的倒好!”
她聽後笑起來,“急赤白臉的乾什麼,管他什麼書上寫的,橫豎有這一條。”又指了指,“吃吧、吃吧。”
太子覺得尊嚴有點受辱,她裝傻充愣,其實什麼都明白。拉著臉伸手拿了一個,顛來倒去看,越看越不是滋味兒。她學問做得不錯,還沒成親的姑娘,為什麼一副過來人的模樣?
他不太放心,指尖撚著蛋殼,探身問:“你十二歲前常和樓越亭混在一處,他如廁的時候,你是不是偷看過?”
這個問題來得猝不及防,星河目瞪口呆看著他,“您……說什麼呢!”
太子歎著氣剝蛋,邊剝邊道:“你這種人,叫我不得不懷疑。你要是真看過他的……”那怎麼辦?想了想,頓時有種天塌地陷的感覺。
星河看他臉上神情瞬息萬變,覺得要不妙。這麼愛攀比,連發小的名頭都爭得麵紅耳赤,如果她說偷看過越亭,他不會做出什麼傷風敗俗的事兒來吧!
她驚惶地擺手,“沒有,您把我當什麼人了,我不能乾那樣的事兒。”
他這才暗鬆口氣,心裡計較她要真看過,那他今晚可不能放過她了。
看她吃蛋吃得歡實,忽然發現這還是個勤儉持家的人呢。太子爺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撿了漏了,將來後宮交給她操持,絕敗不了家。
於是太子寢宮裡出現了這樣奇異的畫麵,兩個人對坐著,沉默著,一本正經地敲蛋吃蛋。對於用慣了山珍海味的太子爺來說,這麼寡淡的東西,三個下肚已經極致,再吃下去顯然要吐了。
他邊吃邊抱怨:“這是誰乾的,一氣兒煮了這麼多!”
星河那三個已經吃完了,正靠著引枕喝茶。心想不是他自己吩咐的嗎,先前說了,要給她滾上一夜來著,德全聽了當然照辦。這會兒埋怨起來,一追究,遷怒了德全就不好了。她忙打岔:“吃吧,好吃。”
太子爺說好吃個屁,打個嗝,滿嘴都是蛋腥氣。他受不住了,推過一個來,“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這個賞你。”
她曲著手指在炕桌上叩了叩,“多謝主子恩典,臣已經飽啦。這兩個您一定得吃了,精髓可就在這兩個上頭。”
太子乾瞪眼,隻能硬著頭皮吞下去,待吃完,躺在炕上再也起不來了。
星河看看滿桌蛋殼,有種功德圓滿的成就感。揚聲叫來人,外間伺候的德全蹉著碎步進來,打眼一瞧,“吃了?”
星河笑著指了指,“收拾收拾,把炕桌撤下去,主子要歇覺了。”一麵說,一麵起身下炕,自己也該回命婦院了。
太子仰天捯氣兒,下了令:“我要瞧著你的傷,今晚就住這兒。”
德全一聽,忙連炕桌帶蛋殼一並搬走,臨出門還問了一句:“宿大人,我叫人把熱水抬來了,就擱在門外頭,您……洗吧洗吧?主子今兒上校場了,也沒洗漱,您順帶便的,連著一塊兒伺候了吧。”
所以說德全是個有眼力見兒的好奴才,太子仰在那裡,嘴角浮起了滿意的笑。星河卻覺得自己尤其命苦,挨了一頓打,回來不得養著,還得伺候他擦洗。可有什麼辦法,不能不乾,隻是嘴裡含糊著:“我吃撐了,動不了了。”
結果太子一躍而起,“我來伺候你。”
熱水拿大木桶裝著,兩個太監直接搬進了殿裡。太子打了巾櫛給她擦臉,小心翼翼蹭過鼻梁,繞開了那半邊紅腫的麵頰,邊擦邊說:“你平時不傅粉?女孩兒不是都愛擦胭脂嗎。”
叫他伺候那是要折壽的,星河慌忙把手巾接過來,“我不愛擦胭脂。唉,您坐吧,還是我來。”
任勞任怨絞了帕子,給他擦臉擦手,太子溫和地笑著,“今兒背上出汗了。”她聽了隻能認栽,托著熱手巾掀起他的衣襟,從背後掏了進去。
隔著一塊巾帕,還是能感覺到她遊走的手,太子被擦得顛蕩,蕩得像水上的小船,闔著眼問:“今兒你哥子找你做什麼?”
星河唔了聲,“家裡又添個侄子,哥哥給我送喜餅來。”換了手巾重新絞乾,探進去,又是一通掏挖。
太子覺得這麼掏下去,背後的衣裳都濕完了,索性解開係帶,把中衣脫了下來。
這麼一來可是精著上身了,星河嚇得舌頭發麻,結結巴巴說:“您這樣……也太不忌諱了吧!”
他聽了索性轉過身來,那分明的線條,在燈影下泛出蜜色的光。
“你不喜歡?”他很無辜的樣子,“昨兒不是還偷著往我中衣裡頭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