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8 章(1 / 2)

鳳歸朝 夢溪石 6530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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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玉碗自然記得。

當日她潛入東都山莊,偽作賀氏派來的人,大搖大擺充當座上賓,跟鄭月互道姐妹時,鄭月瞧見素和漢胡混血的長相,曾經問起素和的血統,還說過自家叔祖的一段見聞。

“你讓她過來吧。”章玉碗道。

鄭月很快被帶過來。

她跪坐在地上,偷眼望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賀姐姐”,熟悉是因為兩人在山莊裡也曾聊得投機,鄭月與自己姐妹不親近,卻很想要一個像章玉碗這樣的姐姐。陌生是因為眼前女子迥異於之前的氣質,便隻是坐在那裡,也已不怒自威,令人不敢輕慢。

這才是真正的公主麼?

放下架子與她談笑的漂亮姐姐,隻怕是公主收斂了真實性情之後的麵具吧。

鄭月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

這些天也足夠讓她了解鄭家到底乾了何事,以及自己的處境。

一方麵她從小到大都被保護得很好,鄭漓對鄭好娘有多絕情,對這個嫡女就有多疼愛,鄭月將這種寵愛視為理所當然,從來沒有問過憑什麼自己有而鄭好娘沒有,她對鄭家善惡的認知與外麵也有些不同。在外人看來,鄭家是十惡不赦的,可在鄭月這裡,鄭家人自然是頂好頂好的。另外一方麵,在鄭好娘與其他人的描述下,她也震驚於父親對賓客的屠殺,還有洛陽城疫病的禍根,內心深處始終有種忐忑難安,這是基於人性的感受,不願承認,又不能不承認。

這樣的矛盾心情在見到公主之後達到頂峰,鄭月滿心委屈,幾欲落下淚來,又不敢表露出來,隻能死死咬著下唇,勉強忍住。

章玉碗大概也能明白對方現在是個什麼心境,隻不過她沒有心情慢慢安撫誘供。

“鄭好娘說,你有重要的事情想與我說。”

鄭月趕緊收攏思緒,怯生生試探道:“殿下,若我說的事情果真有用,能幫鄭家減輕罪罰嗎?”

“我現在與你說可以,你就信了嗎?若是洛陽城內那些被你祖父和父親害死的人家不願意,我難道能強按著他們的頭答應嗎?那是血海深仇,若有人殺了你的父兄,你願意原諒嗎?但是,”公主話鋒一轉,“對你本人,肯定是有用的。經蘇覓初步審理,你雖是鄭家女眷,卻沒有參與鄭家那些陰暗勾當,如果你提供的消息的確有用,我可以和蘇覓說情,將你放歸自由,你想去找鄭好娘也罷,想要去彆的地方也罷,都悉聽尊便,還可以將原先你在鄭家的私人財物都返還於你。若你心存欺瞞,隻是為了逃脫罪責才故意編出謊言的話——”

“我沒有欺瞞,我是真的想起來了!”鄭月忙道,“當日我曾說過,數十年前,也有一批被擄掠到柔然的漢人被放回來,可他們因為原先就是邊民,還被柔然人逼迫著做了不少事情,回來之後隻能落為賤籍,乾一些常人不願做的事情,其中有些人吃不了苦,還入宮了,此事殿下可還記得?”

章玉碗不置可否:“你繼續說。”

她目光不著痕跡望向陸惟,後者朝她微微點頭?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意思是確實有這麼回事。

陸惟這些年因查案之故,沒少翻閱各部卷宗,甚至包括涉及內廷的陳年舊事,對許多諱莫如深的隱情,他都有所了解。

“大概四五年前,也就是我十歲出頭那年,家裡來了一位客人,當時父親正逗我玩,見了那客人就匆匆拋下我,一進書房就是一下午才出來,我滿心不高興,後來父親為了哄我,便與我講了這樣一段故事,我那時還半懂不懂,現在想起來,仿佛是他在暗示這位來客的身份……”

“你還記得對方的模樣嗎?”問她的是陸惟。

鄭月自然搖頭,四五年前的事情了,若不是為了脫罪,她還未必會絞儘腦汁回想這些。

“我隻記得對方沒有半點胡人模樣,完完全全就是個中原人,否則上回看見殿下的侍從,我也不會好奇有此一問了。”

鄭月被帶走之後,章玉碗問陸惟:“四五年前,可有內宦離宮?”

陸惟搖頭,他就是看過再多的卷宗,也不可能知道這樣詳細的事情。

在宮裡當差的宦官,一般是不準離宮的,即使奉命辦差,也會有一係列繁瑣流程,但這樣並不等於內宦就不能離宮了,隻要擁有一定身份地位,相應能操作的也就更多。

如果鄭月所言是真,那就意味著鄭氏很早就與宮裡有了聯係,甚至鄭氏隻是作為一個中轉站,真正要聯係的,是宮裡某些人與南朝。

四五年前,趙群玉一手遮天,負責宮城禁衛的馮醒也是他的人,章騁名為天子,實際上也有許多力不從心之處,鄭月所言,並非沒有可能。

章玉碗和陸惟,都不約而同想到了一個人。

“岑庭!”

岑庭跟章年打著博陽公主的名號經營當鋪,在洛陽城也有分號。

岑庭的乾爹是岑少監,父子倆從宮裡內庫倒騰珍寶,通過博陽公主的當鋪和數珍會進行銷贓牟利,從而也跟南朝有了聯係。

岑庭自己也是從宮裡出來的內宦。

岑庭父子雖然死了,但鄭家的勾當顯然還在暗中進行,否則這次也不會招待周潁和施默,這是不是說明,他們在宮裡,也可能還有沒斷絕的聯絡?

公主和陸惟都不想作憑空猜測,他們選擇了直接去問鄭氏父子。

問,自然也是有問的技巧。

分開審訊,威逼利誘,隻要抓住人心的弱點,甚至都不需要嚴刑逼供,就能讓他們吐露真相。

鄭彰最年輕,也是最先頂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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