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你們這樣的關係是傷風敗俗(1 / 2)

舒洺彥在季馳走後撐著回房間吃了胃藥,喝下去的水甚至混著血腥氣,他的手死死的掐住胃部,身子跌坐在了椅子上,疼出了一身冷汗,地瓜搖著尾巴在他的腳邊轉來轉去。

外麵的烏雲壓了上來,眼看著是要變天了,看著樣子應該要來雨,外麵的雞知道下雨要躲進棚子裡,在大公雞的帶領下一排都回來了,舒洺彥在椅子上歇了好一會兒才出去插上了門,起風了四月的天氣一下雨還是挺涼的。

舒洺彥進屋看了看桌案,今晚估計也睡不了了,他轉身去了院子中,抱了些柴火進來,在爐子裡壓上了煤又用柴火點燃,這樣屋子熱的時間會長一些,他在爐子燒上了水,然後才帶著地瓜進屋。

一整張大白紙鋪在了桌案上,那副圖其實已經印在了他的腦子裡,但是要精準的畫出來還是要些功夫,直尺不停在紙上不同的地方測量取點,腰上坐的久了疼的厲害,這山中的雨來的急,沒一會兒的功夫嘩啦啦的就下起了雨來,豆大的雨點兒打在窗欞上啪啪作響。

陰雨天胯骨和膝蓋有酸疼的緊,爐子上的水開了,壺發出了嗡鳴聲,他撐著起來,灌了三個熱水袋,一個大兩個小。

一個大的靠在身後,兩個小的綁在了膝蓋上,熱氣絲絲縷縷浸入骨頭縫,總算是能好受兩分,地瓜就喜歡窩在他的腳邊,倒是暖呼呼的,他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待涼一點兒才喝下去一些,他隻希望胃裡不要鬨騰的太厲害,讓他在今晚將圖紙趕出來。

山裡的路並不好走,車子都還沒有開到鎮上就趕上了大雨,雨天讓季馳本來就不怎麼美麗的心情變得更加不美麗了。

“剛才那首歌叫什麼?”

“叫《等一分鐘》。”

“單曲循環。”

“如果生命沒有遺憾沒有波瀾,你會不會永遠沒有說再見的一天,可能年少的心太柔軟,經不起風經不起浪...”

“我再等一分鐘,或許下一分鐘,看到你不舍的眼,我會用一個擁抱換取你的轉身...”

季馳一句一句地聽著歌詞,句句都有代入感,少年的心太柔軟?他的心是挺柔軟的,舒洺彥的心就像是茅坑裡的石頭,經不起風經不起浪?那是他不願意和自己經曆風浪,越是想季馳就越是氣不過,不是能耐嗎?當年不是走的很利索嗎?不是生怕被他連累了名聲嗎?怎麼過成了今天這個慘樣子?

他望向了車窗外,雨幕漸漸模糊了他的視線,眼前好像還是多年前的那個小村子,他長大的地方和這裡的環境其實差不多,多山多水,九幾年村子裡哪見過什麼大學生啊,舒洺彥是第一個來到他們村子的大學生,是跟著畫圖紙幫忙修橋建橋的,他家離黑山崖最近了,舒洺彥就被安排住到了他家的隔壁。

這一住就是兩年,他從開始看不上這個小白臉成了天天都跟在舒洺彥身後的小跟班,年少的情愫就是那樣鮮活又珍貴,他現在都記得他和舒洺彥第一次親吻的感覺,記得第一次抱他的感覺,記得他臉上的紅暈和閃躲的眼。

和舒洺彥表明心意的那一天是他這輩子最緊張的一天,就是這十年中簽什麼樣的大單他都沒有過那天的緊張,舒洺彥點頭的那一瞬間他激動的心情直到現在他都清楚地記得。

他覺得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他們沒有礙著彆人什麼,他不是喜歡男人,他隻是喜歡舒洺彥而已,這有什麼錯?但是那個時候的小村子卻容不下這樣一份越普通友情的情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流言四起:

“你們這樣的關係是傷風敗俗的...”

“池小子你做了這樣的事兒可怎麼對得起你地下的父母哦...”

“舒洺彥,你枉為一個大學生,竟然和一個男人不清不楚...”

咒罵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一時之間他們的關係就像為天地所不容一樣,明明他們沒有妨礙彆人任何的事,但是抵不住那些人要戳他們脊梁骨的手,村子裡的小孩子躲他們就像是躲瘟疫一樣,甚至說他和舒洺彥會遭天打雷劈。

他就不明白,他做了什麼?憑什麼要被天打雷劈?他生下來父母就沒了,他到現在都不記得他爹娘長個什麼樣子,他是隔壁一輩子沒結婚的木工老頭帶大的,後來他十歲老頭沒了,他徹底剩下自己一個人了,他自己上山砍柴,去換雞蛋和小雞仔,幫人家做木工養活自己,他沒有靠任何人,憑什麼要聽著彆人指指點點?

那個時候他看見有很多人進城打工的,甚至還能申請資金做買賣,他之前跟著人進過縣城,那裡人住著的是樓房,誰和誰都說不上多熟稔,不像村子那些人,閒得慌天天盯著他們,他們隻要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就好了。

他遞交了下海資金的申請,那天晚上他特意殺了一隻雞,燉了一大鍋,晚上和舒洺彥說了他的想法:

“彥哥,我想好了,我們去大城市做點兒買賣,到那裡誰也不認識我們,我今天已經交了申請書,隔壁村的李二狗的都批下來了,我的肯定沒問題,等到錢下來了我們就走。”

季馳望著雨幕中自己在車窗上的臉嘲諷地笑出聲來,他當年還真是夠傻的,人家一個大學生,回到了城裡一樣會有好工作等著,他竟然傻傻的信了他說要和他走的話,結果呢?結果就是一封信不辭而彆,他所有的堅持和破釜沉舟的決心都成了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舒洺彥的圖畫到了四點多才結束,腿上僵硬的幾乎已經站不起來了,他實在沒有力氣再去洗漱,撐著桌子站起來就將自己摔到了床上,腰腿間的暖水袋早就已經冷了下來,閉上眼睛幾乎是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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