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送秋波組合（完結章）
第一中心醫院消化科,雲小波剛下了急診夜班，本來應該調休的，不過今天消化科有兩個副主任醫師請假，一個是休陪產假一個休喪葬假,人手實在不夠,雲小波才被拉過來救急。
小孟和小林都是雲小波帶的住院醫生,趕在查房之前和雲小波介紹幾個新進來的患者情況,雲小波則抽空趕緊吃兩口早餐又乾進去一罐紅牛，聽到一個名字的時候驟然抬頭：
“你說vip8號床的人叫什麼？”
“宋康辰，哦,對了，我記著這個病人是劉院親自安排的病房,好像來頭不小。”
雲小波拿過了他手中的病曆,宋康辰，男,36歲,胃潰瘍伴胃出血…
他的記憶驟然被拉回到了一周之前，最近實習生轉正的評定快開始了，一中心是大醫院，研究生博士生一大堆，但是留院名額就那麼幾個，卷的要命。
本科室的留院名額主任和副主任的態度相當重要,雲小波是科室中最年輕的副主任醫師,而且是實力派和背景派結合的那種，他研究生和博士生師的導師是被稱為消化科泰鬥的韓振華,真的論資排輩起來,如今一中心的院長都是他的同門師兄,加上雲小波手術做的實在無可挑剔，這個副主任做的沒人挑的出刺。
這麼一個年輕的副主任擺在眼前，有些實習生就想走他的路子，可惜雲小波從不參加私人邀請，但就是這樣上周還是出了事兒。
上周科室因為一台難度極高的手術聚會，其實手術就是一個由頭，雲小波本不想去，不過之前好幾次都推了這一次不好不去，他酒量一向一般，所以那一次也喝的很少。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他那杯酒竟然有問題，聚會散去的時候他就發現了不對，想要趕緊出去的時候就聽到了一個實習生有些粘膩的聲音：
“雲主任我送你回家吧。”
雲小波抬頭就看見了一個平常總往他身邊湊的一個實習生，但是此刻他聽著這個聲音卻隻犯惡心，那個實習生已經貼了上來，他暈的厲害，渾身賭在發熱，掙脫不過那個實習生，他努力維持著意識的清醒，這家店的樓上就是酒店，就在意識快要模糊不清的時候，他驟然被人扯了一下手臂，身體落入了一個微涼的懷抱，他聞著那人身上有些極淡的草木清香。
隨後他就聽到了一個有些泛著冷意的聲音：
“知道下藥違法嗎？想不想去派出所逛一圈？”
那個實習生看見雲小波驟然被身邊的一個男人拉過去本還有些不耐，但是對上那一雙含著冰霜的眼時他卻有些心慌，這人一身深灰色西裝，瞧著三十多歲的年紀，容貌極為出眾，一身行頭看著就價值不菲，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人。
後麵的人疾步跟了上來：
“宋行長，怎麼了？這是？”
宋康辰今天是被一個合作商請過來吃飯的，在餐廳的時候就看見了雲小波，看見他出包廂的時候臉色不對，像是不太清醒，他留了心思，就正好碰上了這後麵的事兒。
行長？那實習生有些慌，宋康辰回過頭：
“李總不好意思，一個朋友不太舒服，改天我做東可好？”
李晗也是一個會看顏色的，知道這事情不對，立刻笑著出聲：
“好，都看宋行長時間，那您先照看朋友。”
宋康辰摟著雲小波的腰，抬手拍了拍他的臉：
“小朋友？”
雲小波身上熱的厲害，意識開始消散，本能地去蹭身邊這個微涼的身子，宋康辰擒住了他的手，低頭看著那個已經迷糊了的人麵露無奈，他沉浮商場這麼多年，就是不知道前因後果也對現在的情況有幾分猜測，多半懷裡這人是被人算計了，要是他再晚出現一會兒估計這人就被吃乾抹淨，拍照加威脅了。
宋康辰將對麵那實習生交給了助理料理，就立刻開了一個房間帶著雲小波進去了，雲小波咬著舌尖保持清醒：
“宋，宋行長？”
他臉頰紅的厲害，宋康辰帶他到了床上，他身上的襯衣都被他蹭的有些皺了，他繼續拍了拍雲小波的臉：
“小朋友還清醒嗎？那邊是浴室，去衝個涼水澡，我讓人送解酒的藥來。”
雲小波熱的厲害，意識也有些迷糊，當下就開始脫衣服，宋康辰看著他這就要在自己麵前連褲子都要脫掉的架勢，趕緊準備將人送進浴室，但是雲小波迷糊的厲害，竟然就那樣貼在了他身上蹭，仿佛這樣能涼快一些一樣。
宋康辰害怕被他蹭的冒火，手攬住了他的藥，半推半抱的將人弄到了浴室，抬手就打開了花灑，水溫調低，就在他正要轉身出去的時候雲小波站不穩差點兒趴地上，那泛著涼意的水就這樣澆在了兩個人的身上，雲小波是舒服了，但是宋康辰卻被那涼水激的胃裡翻疼，看著那靠在他身上人揉了揉他的臉：
“看著平時挺老實的，怎麼現在這麼鬨騰。”
宋康辰一手捏在了雲小波的臉上，這幾年來他和季氏也偶有合作，年輕時候所謂的熱情褪下去，他也早就對季馳歇了那份心，倒是偶爾還能和舒洺彥聊上兩句，雲小波這一路從學生到主任他倒是還都看在了眼裡。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宋康辰將人弄到了床上，他一身的衣服算是濕透了，雲小波那藥勁兒有些過去，身上的溫度褪下去了一些，但是人還是不太清醒，宋康辰隻好讓助理送進來了一身乾淨衣服，換好之後又拿起了服務員剛送過來的醒酒湯，坐在床邊給那床上那不清醒的大狗狗喂下去，折騰完之後他的臉色也不好看，乾吞了兩片胃藥，就靠在了窗邊的美人榻上準備等他清醒。
第二天雲小波醒來的時候身上就一條內褲，躺在陌生的床上，他蹭的一下坐了起來，就見窗邊有個人躺在那，他頭有些疼，昨晚的記憶開始漸漸回溯，聽到動靜宋康辰才坐起來：
“清醒了？”
“宋，宋行長？”
“昨晚的事兒還記得多少？”
雲小波想起了昨晚的事兒，臉色不怎麼好看：
“我被那個實習生下藥了。”
宋康辰揉了揉睡了一晚有些僵硬的脖頸，微微點頭，還行，還記得：
“記得就好，昨晚我沒有報警，已經讓助理取證了，怎麼處理看你自己，需要作證的話我和我的助理都可以為你作證。”
雲小波的記憶被拉了回來，那晚虧的是遇見了宋康辰，不然到後來他也沒報警，畢竟這件事兒真的弄出去，也是醜事一樁，但是他也不會吃下這個暗虧，回到醫院的第三天那個實習生就被清退了。
看他怔愣小孟提醒道：
“雲主任？”
“啊，先查房吧。”
雲小波最後才到宋康辰的病房，vip病房中，那個穿著病號服的人沒有在床上，而是坐在一邊的沙發上，腿上還放著一個筆記本，正在講電話，從他嘴裡的吐出來的數字最少都是九位數，若不是他還穿著病號服，認誰都不信這是一個病房裡的畫麵。
宋康辰看見雲小波微微抬了一下手，那是一個稍等的意思，他迅速交代了兩句之後掛斷了電話，36歲的年紀，已經不能算年輕了，但是歲月卻沒有在宋康辰的身上留下什麼痕跡，相比第一次雲小波在醫院中看見宋康辰的樣子好像區彆並不大，隻是比那個時候更加沉穩內斂，氣勢更盛，好像比從前也要瘦一些，眼角微微多了紋路，但是歲月從不敗美人，宋康辰的容貌當屬他見過一等一的。
宋康辰見到來查房的是雲小波一點兒也不意外，桃花眼流露出笑意：
“雲主任，早啊，可是一周沒見了。”
後麵那兩個住院醫或許也很少見到容貌氣質這麼好的病人，都有些離不開模樣，雲小波沒錯過宋康辰眼中的揶揄之色，忽然想起了那天的事兒，臉上有些泛紅，宋康辰微微挑眉，不再說話，怕給人逗得下不來台。
“早，你的病例我看了，胃潰瘍的地方有些大，保險起見我建議活檢刺穿。”
雲小波實在沒有想到宋康辰的胃病這麼嚴重，看到病例的時候他就在考慮方案，他是醫生對這種病例司空見慣，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病安在宋康辰的身上時他卻心裡升騰起了一股子不安。
倒是宋康辰聽到這個方案的時候情緒沒有什麼波動：
“到了醫院就聽醫生的。”
按說雲小波是臨時替班才成為了宋康辰的醫生，但是這一天過後大主任就過來找他，說病人要求換他來做主治醫生，刺穿的前一晚他到了宋康辰的病房，他們都知道活檢是什麼意思，出來的結果是什麼誰都不能保證，甚至很有可能是最可怕的那一種。
雲小波不是沒麵對過將要做活檢的病人，但是碰到熟人總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宋康辰今天晚上禁食，什麼也沒吃，看見雲小波過來對他招了招手：
“誰惹我們雲主任了，怎麼苦大仇深的？”
雲小波坐到了他的床邊：
“那個明天你就要做胃鏡活檢了，我和主任溝通過了，我來給你做，你彆有什麼心理壓力，其實現在胃病挺常見的，但是醫療水平也高了很多，舒老師當初那麼嚴重的胃病現在好好保養，也是還好的。”
作為一名外科醫生，就要學會和患者保持距離，過渡共情並不是什麼好事兒，所以雲小波做了這麼長時間的醫生，其實也並不怎麼會安慰人，宋康辰瞧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笑了笑：
“好了，你哪隻眼睛看見我緊張了，我有定期體檢，胃上的問題從發現到現在都在定期觀察。”
雲小波抬頭，確實是看著他挺放鬆的，他也笑了：
“行，我緊張行了吧，給熟人看病就這點不好。”
宋康辰岔開了話題：
“還沒問你，那天那個給你下藥的怎麼回事兒？看上你了？還是有所圖啊？”
提起那天的事兒雲小波的臉色有些難看：
“那是我們科室的一個實習生，現在馬上就要開始留院評審了，他大概以為用這種事兒威脅我，就能讓我幫他留下。”
宋康辰手抵在上腹的位置，身子靠在床頭上，臉色有些發白，但是精神瞧著還好：
“真是刮目相看了啊，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大四的學生，現在都是能左右實習生留校資格的副主任了。”
雲小波還真想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麵，也是在醫院，是宋康辰來看舒洺彥，他忽然笑了：
“第一次見麵我還以為你是來找茬的。”
“你那個如臨大敵的樣子啊，跟一個炸毛的小刺蝟似的，挺可愛的，對了，你們舒老師身體什麼樣？”
“老樣子，胃上要時時注意，定期檢查，這幾年倒是沒出什麼大問題，他作息規律，又不應酬還是要好些的，就是關節這兩年還是有些不好，尤其陰雨天人就不太舒服。”
兩個人聊著聊著時間就晚了，雲小波看了一眼時間趕緊準備走：
“不能聊了，你得休息了，今晚我夜班，有什麼事兒按鈴叫我就行。”
第二天一早就有護士進來準備推宋康辰去手術室了，這樣的胃鏡是全麻，雲小波已經換好了衣服在手術室裡等著了，整個過程他異常認真，其實即便是不做活檢，經驗豐富的醫生也會心裡有一個大致的判斷，人被推出去的時候意識已經清醒了，隻是還有些不好說話，畢竟做這樣的胃鏡即便是全麻依舊是遭罪的。
宋康辰中午也沒吃下東西，下午睡了一覺起來精神才好一些，但是人瞧著比昨天那個說笑的樣子要憔悴的多，雲小波是上午做完手術交班的，換了衣服過來看他，屋裡隻有宋康辰和護工兩個人，護工正在問他晚上想吃什麼。
“好些沒有？晚上吃點兒好消化清淡的。”
宋康辰看著他換衣服了就知道他這是下班了：
“要不要留下一塊兒吃？”
雲小波平時就住在這醫院後麵的一處公寓，是季馳給他準備的，上班走路也就七八分鐘，所以他隻要是下班一般都是自己做，兩周左右去一次舒洺彥那吃飯，他見宋康辰這兒也沒個熟人在，就留下一塊兒吃了。
宋康辰依舊沒什麼胃口，胃裡還沒用藥，總是不舒服，有些脹痛，海參小米粥也隻是喝了小半碗就不用了，雲小波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
“按說活檢之前是不能擅自和病人說情況的，但是，我現在下班了，你就彆當我是醫生。”
宋康辰有些好笑：
“嗯，小雲主任這是給我走後門呢，放心，你說什麼我就隨便聽一聽，準不準的我都不埋怨。”
醫生隻所以不在結果出來之前和病人說情況就是因為一旦不準，恐怕會落得病人不滿，但是聽著宋康辰的話雲小波又覺得他有些輕視自己：
“什麼叫隨便一聽啊？你那病例我看了半宿呢。”
宋康辰一怔，隨即十分知趣地抬手給他夾了菜：
“洗耳恭聽，雲主任請講。”
雲小波又有些不好意思：
“從今天的檢查上來看，我覺得不太像，應該是良性的，隻不過潰瘍的麵積確實是有點兒大，不過不到舒老師當年那種必須要手術的地步，如果是良性的，那就藥物治療，修複潰瘍麵，加上飲食和生活習慣上的注意，應酬一定要少，酒也得少喝。”
宋康辰聽後心裡也算是放下一些，畢竟誰人希望有病呢？
“應酬已經少了很多了，隻是有些推不掉。”
雲小波還想說什麼又想起了季馳也有推不掉的應酬也就閉嘴了。
活檢結果是一周之後才出來的，果然是良性，雲小波自己都沒發覺他的心都鬆下來一些，宋康辰當晚找他去病房吃飯，這一周以來整個25層的病區都有些竊竊私語，實在是那個vip病房的醫生對他們雲主任太好了，宋康辰投資過餐飲業，每天來送飯的就是他持股的餐廳，他也是準備兩份，一份兒送到他這兒，一份兒給雲小波送過去。
而且宋行長出手從來都相當的闊綽，不是刻意送貴的，而是食材確實是新鮮，就連辦公室中都有人私語，畢竟這病人天天給主治送吃的也不是個好風氣。
人生最得意不過是虛驚一場，這天雲小波拿到結果就興衝衝地過去給宋康辰，路上卻遇到了大主任，言語敲打了兩分他要和患者保持距離，而且醫院有規定，醫生不能收受財務禮品，雖然宋康辰沒送禮，但是那頓頓的飯也不是個事兒啊，還那麼貴。
雲小波愣了一下，然後點頭，這一周他確實是一回辦公室宋康辰的護工就已經把飯送來了，他和宋康辰好像也沒有客氣，他送他就吃了，好像下意識也沒把他當成患者，再者，可能是也知道他的身價，這幾頓飯應該也不能算是賄賂吧？
他到病房的時候宋康辰在打電話，言語生硬，臉色不怎麼好，似乎是對一個並購不滿意，周身是自然流露出的那種上位者的威勢，和時不時逗逗他願意看他臉紅的宋康辰仿佛不是一個人，他在門口站定，宋康辰餘光看見他，微微招手，聲音壓下去一些，交代了兩句就掛了電話。
看著眼前拿著報告的雲小波，宋康辰就知道結果出來了，雲小波站在他的床前，故作嚴肅：
“猜猜結果吧。”
宋康辰看著他這張嚴肅的臉忽然就笑了：
“我相信雲主任的判斷，良性的吧？還裝模作樣的。”
雲小波一曬：
“你怎麼這麼肯定？”
宋康辰好笑地出聲：
“傻小子，連你那點兒小伎倆我都看不穿不是白活了，要是惡性的，這會兒你肯定站在我床前團團轉想著怎麼和我說刺激小一點兒。”
雲小波他怎麼可能團團轉？結果出來宋康辰也算是心情好：
“今晚慶祝一下，想吃什麼？我雖然吃不了多少，但是看著你吃也算是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