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哪兒來的這麼多溫柔甜蜜?他開蜜雪冰城長大的麼?
這讓我真的很想看看,他衝我發起脾氣來到底是個什麼模樣,一個慈悲菩薩,能否在我麵前變成金剛怒目、怒瞪猛虎?
就在他的手要搭我手上的一瞬間,變故陡生。
一道赤光如逾星掠電一般,急掠向我伸出的手臂。
我以厲眼一瞥,發現這分明是一把赤紅通透的怪刀。
若這勢頭繼續下去,非得把我的整條胳膊給削下來不可!
梁挽目光一驚,立刻在瞬間連出三中下三蹴。
一腳蹴在刀身,一腳蹴在刀背,一腳翻轉騰挪到了刀柄,才把那赤光的力道削減免了大半,讓它反折刀身,以更大的力道和速度,衝向一旁的山崖絕壁。
它釘在了絕壁之上,深入五寸有餘,且刀柄仍在兀自顫抖不迭,如一棵小樹的枝乾在無情風雨中激抖震擻。
須臾間,一隻手攀上了刀柄,把它拔下來。
三道影子落在地上,長短高低,各有不同。
正是“赤刀”李漾、“白條海蛟”祝淵,還有“蓮瓣刀”秋碎荷!
梁挽見是三個朋友,麵色一喜:“李兄、祝大哥、秋姑娘,你們來了。”
“赤刀”李漾以微笑迎了梁挽,卻以厲眼瞪我一眼,指著我道:“梁挽,這惡賊似已受傷虛弱,方才我一刀刺去,你為何護著他?”
梁挽無奈道:“他並非惡賊關意,而是關意親弟。而且他如今受傷虛弱,站都站不起來,你怎能殺一無反抗之力之人?”
李漾怒叱道:“你是糊塗了麼?他是關意親弟也好,是關意本人也罷。他不都暗算了我們兩次,活捉了你一次麼!?”
“你知不知道他把我們點穴定在那裡,又有旁人過來,若非我一力衝破了穴道,我們三個差點就死在那兒!”
梁挽聽罷,正色且正聲道:“可若不是他先出手殺了那殺手,揪出了成桃李這個內鬼,你們或許早已死在圍攻下,又或者是被成桃李暗算而死,又哪兒來這後來的‘差點死去’?”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李兄是不是該把這解圍之恩給報了,再報這暗算之仇?”
“赤刀”李漾聽完,卻是濃眉震動如刀片一起一伏,胸膛如鼓風機似的與山風共鳴,說不出的憤怒和震驚。
他簡直不相信梁挽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怎麼一個人隻需要短短的半天,就能完全變了模樣,袒護起一個屢次暗算他們的敵人?
二人僵持,似連時間也隨之膠著住了,秋碎荷有些焦急地來回逡巡,似乎不知道該幫誰,祝淵似乎也不明白梁挽的態度,一臉警惕地觀察我。
我忍不住嗤笑一聲。
似在嘲諷這三個倒黴蛋。
“赤刀”李漾聞聲一怒,他年紀輕輕就刀法詭怪,為人最是驕傲桀驁。
這樣的人,聽得起朋友的怒叱,卻最聽不得敵人的嘲諷!
於是他迅速一個翻滾掠過梁挽,一刀翻轉如火,急急下沉,朝我左腮位置直削下去!
這突如其來的一刀距離極近,若是不閃不躲,腦袋都要被劈成個兩半。
“奪”地一聲,厲可劈山的紅刀卻隻劈斷了一根車軸!
因為車軸前的我已經不在。
我的腰又到了梁挽的手中。
他在瞬間抄我腰身,如一片兒落葉一般被刀風掠到一邊兒。
紅刀再至,一陣烈風再到,他又腰形一扭,如一段柔滑的絲緞忽然被宮中仕女陡然展開,說不出的飄逸與灑脫。刀風再至,他便又似一個陀螺,被一個頑皮的孩子扔了出去。
刀風處處可至,梁挽卻抱著我處處掠過、越過、飛過、翻過,幾乎如遊山過水一般,連被他抱著的我,都有些鬆弛下來,覺得這過刀車,確實比跳崖機有意思多了。
他似也感覺到了我腰間不再緊繃中傳出的依賴與放鬆,驚喜地看了我一眼,在刀風亂舞之中,他竟還衝我笑了一笑。
笑什麼笑,你怎麼整天和吸了笑氣一樣。
“赤刀”李漾連出十多刀,刀劈石裂,刀劈樹倒,刀劈水斷,可這般淩厲的刀,就是沒有一片兒落在我的身上,眼見我被梁挽護持得周全無比,且梁挽還向我笑,他怒且悲哀地尖嘯一聲,撤下已經失了勢的刀鋒來。
“你……你這樣好的輕功,卻用來護他這個賊!他又沒救過你的命!”
梁挽把我放下,護在身後,如母雞護小雞仔似的護著我,轉頭看向李漾。
“我隻希望李兄祝兄和秋妹,能暫且放下成見恩怨,共同抗擊更大的敵人……”
“人”字未落,梁挽忽然愕然而住。
他的背後,至少七八處穴道已被製住。
方才還翻飛如葉子的一個人,整個人一動都不能動!
出手製住他的人。
我。
看似虛弱、被他一心護著的我。
曾放鬆而依賴地貼他身側的我。
梁挽的麵色瞬間沉如烏雲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