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誰在誰的手心(1 / 2)

我撂下的這句話,意思是再明顯不過。

這確實是一種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太正常的討好。

但這畢竟是我第一次試圖去討好梁挽。

如果他連這第一次都拒絕的話,那以後不管是正常的討好,還是不正常的討好,他都不會見著了。

以梁挽的七竅玲瓏心,不可能看不透這意思。

於是在他聽到那句話後,立刻就沉默了許久,靜默到最後,整個人發出了一聲兒若吟若歎的聲兒,像是賭命之後認了命,又似是困局之後出了局。

“每個傷口都要這麼來一下?”

我淡淡道:“是的,連那些凝結的也要。”

梁挽立刻像見了鬼似的看了我一眼,整個人像是剛剛從老虎的舌尖之下生還,如今又要被一隻豺狼所舔舐。

“聶老板……真的無需如此討好在下的……”

我漠然道:“梁公子再拒絕的話,我就不止來一下了。”

一用敬稱,他立刻渾身不適地看了我一眼,似刹那間覺得這房間小得讓人不舒服,距離近得叫人不穩當,可想了想,還是狠命咬牙一番,道:“我……”

我懶得再等他反應,直接捧起了他的手,翻了過來。

剛剛隻來得及品嘗了掌背的傷口,還未來得及嘗掌心。

於是我立刻迅速地品嘗了一下。

覺察到梁挽瞬間陷入了無比的僵硬。

我心中嗤笑一聲,臉上卻麵無表情地品蘊著血的味道,然後又轉而看向了下一個傷口。

梁挽身上確實多了許多皮肉傷,一些是在劍網中受的,一些則是弓箭手的圍捕之下受的,最明顯那個還是我在腰腹砍的。

那腰上的砍傷來自一把旋風般旋轉的軟劍,如今血已凝固,隻留下一抹乾涸的紅痕,乍看之下宛如一個乾裂掉的吻痕。

我立刻低頭,腦袋幾乎像埋下去。

迅速品嘗。

立刻後撤。

這一品嘗,梁挽激得似乎全身要泛起了雞皮疙瘩一般,整個人如坐針氈、忐忑不安,麵紅耳赤地看著我。

不習慣對吧?

不習慣就好。

然而我無視了他,繼續飛奔向下一個目標,像小狗去舔掉一個快融化的冰淇淋似的,我品嘗了一處又一處快要凝結的傷口,從新血嘗到了舊血,從中品出了各種代表不同的曆史的腥甜。

有的傷口含著幾個時辰的曆史,有的要遠遠超過幾天,越是近期的傷口嘗起來越是有異,這確實有點可疑。但是每嘗一個,我就能感覺得梁挽某一處的肌群力量瞬間擴大而繃緊,這會影響我對傷口的判斷。

於是我就頗為冷淡看著他,指明道:“梁公子,現在還是我落在你手裡,又不是你落在我手裡,你這麼緊張是做什麼?”

梁挽頗為緊繃的身軀隻放鬆了那麼一點點,他還是無奈道:“聶老板……還沒完麼?”

我一臉麵無表情道:“我在討好你,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完了?梁公子能不能彆為難我,你放鬆一點可以嗎?”

不知是因為我的堅持,還是因為我的氣場,在某個時刻與某個節點,俘虜和看守的位置似乎又一次發生了奇妙的置換反應。連梁挽這麼鎮定的人也覺出了微妙不妥,他俊俏的臉頰似乎在此刻微微一搐,嘴唇微動道:

“我,我沒有見過你這樣討好人的……”

“沒見過就當是第一次,這世上誰都有第一次的。”

我隻微微低頭,目光越發沉靜且淡定地說了一段。

“況且我穴道未解,內力受封,你若不喜我這樣做,隨時可把我推開,或像剛才那樣縛起來,在唇間綁上口球,這樣你就不會聽到你不喜歡的聲音,也不必見到你不想見的人了。”

梁挽呼吸一慢,幾乎像是瞬間被什麼道德標尺給戳到肺抵著心似的,急忙解釋道:“聶老板,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驀地抬起頭,赫然看向他。

“你不是這個意思,可你不是一直都是這麼做的麼?”

梁挽一怔,我隻是越發平靜而冷淡地說:“不喜歡我拒絕你,就把我的嘴巴堵起來不讓我言語,不喜歡我反抗你,就把我綁起來不讓我逃離。反正做完以後解釋一下就好了,畢竟你是一片好心,隻是手段強勢了點兒,對不對?”

一句句一字字,說得梁挽越發麵色慘白,身軀緊繃,連臉上最大的自持和鎮靜也幾乎把持不住。

“不是這樣!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我繼續冷靜地顛倒著黑黑白白,一臉漠然地看向他。

“在過去一定也有彆人拒絕過你,反抗過你,那時你會對他們這樣過麼?”

梁挽咬了咬牙,卻忽然像漏掉了什麼,說不出聲來。

他閉了眼,像被擊敗了一大半似的掩起了自信和篤定:“我就隻對你這樣。”

我便越發冷淡道:“所以你對彆人都客客氣氣,但對我就要為所欲為……”

梁挽忽然回過神來,疑惑地打斷了我:“等一下。”

“等什麼?”

梁挽歎了口氣:“小聶,事出總得講個有因吧,我剛剛把你綁起來之前,你又在乾什麼?”

額……用大腿絞你的脖子?打翻了你辛苦煮好的藥湯?

梁挽摸了摸自己還有些紅印的脖子,目光一銳道:“以後不要再這麼做了,我真的會著惱的。”

你這麼看我做什麼?

這雙大腿還算緊致精瘦,敲在上麵都可聽到叮當響兒,被它絞總好過被彆人的腿絞啊。

如果你很討厭被這雙大腿夾暈,那我覺得是你的問題,而不是我的問題呢。

我嗤笑一聲:“就算剛剛是事出有因,那上一次呢?”

誰準許你把我這麼藥倒了?哪個君子隨身攜帶迷藥啊?

隻聽說用綁架替代領養,沒聽過用綁架替代治療的啊!

梁挽苦笑道:“那麼上一次我把你綁起來堵上嘴之前,你又在做什麼呢?”

額……用足尖踩你的手腕,順便考慮踩踩你的大艿?

梁挽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頗有些怨念地看向我:“以後不要再這麼做了,我不喜歡被人踩著手的感覺。”

好吧,既然你這麼不喜歡,以後我就儘量加倍吧。

我隻淡淡道:“就差幾個傷口了,做完這些我就好了。”

說完也不等他再說三道四,我直接繼續品嘗。

而梁挽也從一開始的警惕不安,到發現我真的隻是普普通通地嘗,沒做任何假動作,便稍稍鬆了口氣。到後期,我幾乎可感覺到他有一點點隱隱的習慣和配合,在我持之以恒下,他的全身肌腱從高度緊繃的狀態,到了低度緊繃,到最終總算多了一點點的鬆弛。

我就在某個節點停了下來,發現梁挽從剛剛的避開視線,到已經可以完全直視著我。

他看上去也沒什麼異樣啊,難道我對他傷口的判斷從一開始就錯了?顏丹卷打的那一掌真的就隻是無能狂怒?

我便舔了一下自己嘴角的血,詢問道:“感覺怎麼樣?”

梁挽這才有些忐忑地轉過頭,猶豫道:“要說實話麼?”

“不說實話就彆說話了。”

梁挽歎道:“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濕濕的,滑滑的,好像某種小動物的舌頭……”

我眉頭皺得是越來越窘:“誰在問你這個啊?”

梁挽怔了怔,我立刻冷漠無情地吐槽道:“我是在問你現在身上感覺怎麼樣?”

梁挽瞬間比方才被我絞脖子的時候更加沉默。

隻是耳朵尖尖那邊好像紅透了。

像蓮花尖尖一小點兒。

我左盯右盯幾下,眼看他被我盯得再也維持不住,不得不轉過了頭,我這時才發現他的右邊臉頰也紅了一半。

看上去是沒什麼異樣了。

浪費老子這麼多的擔心。

不過也好,就算是我判斷失誤,這些品嘗也會有它的作用的,隻是明天起來才能看到。

我擦了擦自己嘴上的血,先是努力舔個乾淨,實在舔不乾淨的,就用手指一點點一寸寸地把那血跡在唇上劃拉來,就拿他的血當我的萬聖節特定唇油好了。

結果我這麼一做,梁挽又把避開的目光轉回來了。

不知他在想什麼,不曉得他看什麼,總之盯得入神、看得入迷、瞧得入心,到後期都有些忘了遮掩,從一星半點的不解到十萬個好奇,從十萬個好奇到指數級般的專注。

我卻忽然收手,霍然站起,且猛然走向床鋪。

梁挽正看得全神貫注,見我驟然離開:“你做完了?”

不然呢?你以為我要用你的血發射一種暗黑詛咒嗎?

我頭也不回地躺到床上,把鐵豆腐般的被子全扯在自己身上,閉上眼睛,準備好好地拋開一切,睡個安穩覺。

結果我睡的時候,發現某個人的呼吸一直都沒有變過。

一直保持著清醒且專注的狀態。

我立刻從被子裡縮出了個頭,眼見梁挽還靠著牆,坐在那個位置,專注且疑惑地看著我。

我就冷淡道:“天色已晚,我打算在這兒過一夜,梁公子想打地鋪還是搶我這床都隨意,可你呆在那邊做什麼?”

梁挽目光閃動了幾下,像是在思索一些難以察覺的事。

之後他忽然唇角翻動幾下,迸發出了一絲我不懂的笑。

我疑道:“你笑什麼?”

梁挽的笑帶有幾分自嘲,笑完以後身上就慢慢放鬆了個徹底,他幾乎是把頭一仰,身上靠著牆壁軟了下來。

“我有幾分開心。”

他對用詞向來吝惜謹慎得很,從來隻說“一點點”,如今說的居然是“幾分”,想來是很多了。

我皺著眉:“有什麼值得開心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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