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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

菰城牛頭村矮子坳十八裡坡。

每年的三伏天是黃河水患最洶湧的時候。近十年來越發肆虐,再加上戰亂,民不聊生,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

尤其像這樣,越是偏僻越是困苦的地方,途經之地餓殍遍野,哀鴻震天。

也越容易,窮山惡水出刁民。

沈易不過在一鄉間客棧留宿了一宿,一夜醒來除了一身衣裳完好無損,其他全沒了。

不過,也就一個包裹。

包裹裡不過也就兩三本書外加兩個烤饃、七枚銅板。

寒酸得很。

打劫的都嫌棄。

許是氣不過這書生比他們還窮酸,黑心店家裝也懶得裝了,隔天一大早就將他趕了出去,長得賊眉鼠眼的店主泄憤似的將那三倆破書扔在孱弱的書生身上:“趕緊拿上你的破書給我滾!這就倆小錢還敢出來混?!趕緊走!走!省的那股窮酸味兒熏人!”

書生猛不丁被推了一把,雖然那書生挺拔如鬆,嗬,那好長的一雙腿都趕到那黑心店主胸口了。可這麼大高個弱不禁風的,一推就倒在了地上。

還咳不斷。一咳就是大半宿,昨晚氣得店主一直沒找到機會下手,所以才讓這病秧子且安生睡了一夜,苦等到天色將明才找著機會,哪成想隻有兩個烤饃七枚銅板!

街邊叫花都比這窮書生有錢!

這書生一邊咳著一邊將那散落在地的書卷拾起,一張張珍而重之的折疊好,妥帖的拿布包好。

店主看到這兒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身陷囹圄的人總會揮拳向那更弱勢的,更可欺的。以彰顯他沒有那麼可憐。

店主正要一腳踹去時倒被自家婆娘攔了下來。

“哎呀,大清早就打打殺殺的,還做不做生意了。”

老板娘膀大腰圓的,一臉喜慶的和氣相。上前兩步將高高瘦瘦的書生扶起,這書生看著孱弱,一副癆病鬼的模樣,一上手老板娘眼睛都亮了。

藏在那寬大衣袖下的手臂可一點不瘦弱,硬邦邦的,老板娘暗自掐了一下,還掐不動,掌心之下是充滿野性的,隱隱暗藏力量的鮮活軀體。

老板娘正待再細細抓捏確認一番,掌下衣袖無聲滑過,她都沒來得及反應的情況下,書生已距她三丈有餘,克製而拘謹的向她行禮道謝:“咳咳……多謝夫人。”

真是個迂腐的書生。

鄉下沒有那麼多男女大防,老板娘無聲的歎了口氣,不過看到書生一張目若朗星,清俊出塵的俊臉又歡喜了起來。

彆的不說,這書生的模樣是個頂頂好的。

老板娘沒識過幾個大字,形容不出這俊俏到底有多俊俏,反正這十八裡坡往前捯十八裡往後捯十八裡就沒比他更俊的了!

店主站在他身側簡直被比到了泥裡還不如,還得再踩上一腳呢!

他哪怕是咳嗽的病癆鬼的樣子也好看,眼尾紅紅的,好像塗了一層胭脂似的,比她裡裡外外塗了三層的口脂還豔上幾分!

十八裡坡民風彪悍,老板娘活了這許多年第一次扭捏了起來,硬是扭了個蘭花指出來:“這位客官可是要上京趕……”

“趕個屁!”店主抓住老板娘的肩,大巴掌輪了上去,“臭婆娘又發……”

懸在半空的巴掌愣是沒落下去,被一隻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擒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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