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您是男人。女子必須恪守女德,墨守成規,以丈夫為天,以丈夫為尊,以丈夫的意誌,為自己的意誌。天下的婦人尚且如此,臣妾是國母,更不能踏錯半步。可瓔珞是不同的,她是鮮活的,自由的。她不像我,我已經不是最好的自己,不再是當初的富察容音,所以請皇上,放過瓔珞。”
說完,容音俯身磕頭,以最卑微的姿態。
弘曆長歎一聲,轉身離去。
弘曆離去後,容音起身,擦乾淨臉上的淚水,嘴角浮現出一個愉悅的微笑來。以前她把自己整成一個木偶,不過是太重視皇後的職責,一心為弘曆付出,如今她隻願守著自己的孩子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她純善如初,但絕不會任人欺淩。
那日真情吐露之後,容音和弘曆的感情恢複如初,兩人都沒有再提之前的事情。他意識到容音的苦楚,總是待她更溫柔,更小心。
轉眼就是重陽佳節,想起被高氏推下禦景亭的情形,容音心頭漫上一絲恐懼。重陽夜禦景亭小宴她安排妥當,本想打發了小太監說身體不適不去,可高貴妃卻把太後領到了長春宮。
容音看著目光陰狠的高貴妃,改變了想法,陪著太後去了禦景亭,悄悄服下了早些日子從葉天士那裡討來的保胎丸,又打發了瑤兒拿著令牌叫禦前侍衛和太醫張院判、葉天士守在周圍以備不時之需。
小宴上果然上了鹿肉,明玉忙道:“這鹿血是活血之物,娘娘吃不得的。”
那宮女叫要把鹿肉捧下去,卻被容音按住了,“明玉,這個宮女手腳不穩,你親自端下去。”
明玉得令,端起了鹿肉,那宮女心中一急,竟直接從明玉手裡搶了過去,明玉端的穩,她一搶不成,又再三奪過去,硬生生把鹿肉倒了一地。
滿地的血腥氣散發開來,引得眾妃紛紛皺眉捂鼻。容音道:“皇額娘,這地被弄臟了,氣味也不好聞,我們還是撤宴去亭下吧。”
太後頷首。容音起身,耳朵一動卻聽到翅膀撲棱棱的聲音,忙道:“是飛禽,快把亭子的窗門關上,去調禦前侍衛。”
容音上前扶住了太後,“皇額娘,我們離這鹿血遠點兒。”
容音領太後遠離了那灘血腥,抱著她靠到牆邊後又厲聲道:“膽小的宮女抱頭蹲在牆角,不準大喊大叫,圍著一律以宮規處置。”
下令之後,高貴妃冷笑道:“皇後娘娘,好好的宴會,您這是乾什麼?”
容音瞥了一眼高氏,波瀾不驚道:“鹿血腥氣大,在狩獵時常用來引誘獵物,禦景亭在禦花園,叢林茂密,有飛鳥棲息,宮殿屋簷之下亦有天蝠,高貴妃可千萬要保護好自己。”
話音一落,便有無數黑影撞擊門窗,有膽小的宮女已經亂跑起來,高貴妃眼色一動,不知是誰尖叫一聲,推開門跑了出去,霎時間,無數的黑影都飛了進來。
容音咬牙,顧不得禮儀拽下紗帳披在了兩人身上,抱住就太後蹲了下去,宮女們自覺圍成人牆保護兩人。
早有準備的侍衛很快高舉火把,奔上禦景亭保護住了尊貴的主子們,飛禽被驅逐儘之後,容音這才鬆了口氣,卻仍未懈怠心神,一手扶著太後,一手緊緊攀住了明玉。
太後看著容音,萬分關切道:“皇後受驚了,還是趕緊回宮讓太醫診診脈。”
容音穩定心神,“皇額娘,兒臣無事,還是先送皇額娘回宮。”
在眾人的擁簇下,以容音和太後為首的眾妃下了禦景亭,可快走下去時,不知哪裡刮來一股子邪風,侍衛手中的火把也被吹滅,眨時間一片黑暗,頓時引發了眾人的慌亂。
幾個呼吸間,容音就摸不到明玉的手,忽然間,背後伸出一隻手,把她從護欄邊推了下去。容音拚了命,才抓住一個脫落的東西,緊緊握在了手心。
頭磕在石頭上,一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容音有意識時,發現自己身陷白茫茫的霧氣中,周圍都是念經和木魚的聲音,那聲音吵得她頭痛,撕扯著她的靈魂。
冥冥中,容音覺得這經咒聲好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慢慢地,她才想起,這是往生咒,她在她的靈前聽過。
容音心中一凜,默念著自己的名字、永琮、傅恒瓔珞、阿瑪額娘和弘曆,迫使自己把失去的記憶找回來了。儘管失去的記憶比找回來的多,可容音仍鍥而不舍,一遍遍回憶著,一遍遍重複,直到疲憊,才又掐自己讓自己清醒。
這個痛苦的過程中,亦摻雜著無數微弱的聲音讓她清醒,這聲音越來越有力量,越來越清晰。
不知多久,容音終於突破了束縛,清醒了過來,睜開眼就看到了香妃色的繡帳頂。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驚呼一聲,“醒了,娘娘醒了!”
容音轉頭一看,是明玉,不過一眨眼不見,她就憔悴了好多,小臉瘦巴巴的。容音心疼地摸摸她,被喂著喝了點參湯,才有力氣說話,“明玉,我的孩子?”
“娘娘,孩子還在,葉天士說了,幸虧娘娘吃下他特配的保胎丸,他見您暈倒又及時施針,保住了您的性命也保住了小阿哥。還有,也和您摔下的高度不高有關係。”明玉似是許久沒說話,劈裡啪啦回答了容音一大堆。
明玉吐完苦水,忙道:“娘娘雖醒了,可還沒請太醫診過脈,奴才馬上請葉天士來。”
容音一笑,明玉抹抹眼淚就飛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