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驅散倫敦街頭的濃霧,大本鐘巨大而華麗,發出的聲音清晰而動聽。異國他鄉的街頭,兩個人就這麼重逢了。
“子秋,”雲初夏喚他一聲,心裡湧現親切感,麵龐不自覺地浮上微笑,快步向英俊的少年走去。
賀子秋發愣,沒想到在偌大的倫敦與雲初夏相逢,心頭浮上難以用語言表達的複雜情緒,對方卻小跑過來,給他一個熱情的擁抱,麵上洋溢著燦爛的笑。
相逢的喜悅過後,賀子秋看著衣著光鮮亮麗的雲初夏,有些難言,開朗的少女卻徑直開口:“好久不見,我們找個地方坐一下吧。”
賀子秋點了點頭,雲初夏見狀,嫣然而笑,拉著他就往巴士站上走,坐上巴士,看著兩側匆匆行過的尖頂建築,她問他的近況。
對於為什麼來英國留學的原因,賀子秋隻說:“趙華光是我生理學意義上的父親,發達後找上了我。”除此外,再不肯多說什麼。
雲初夏聽了,卻是燦然一笑,表情很無奈道:“那咱倆很像啊,不過來找我的是生母,從那時候我才知道,那樣溫柔的媽媽原來不是親媽媽。”
她的表情渾是輕鬆不在意,語氣裡卻帶了悵然,說完,把頭扭轉望向窗外,再也不言。賀子秋心海翻湧,陡然浮現同病相憐之感,原來,兩人都是被拋棄的那個。
隻是,雲初夏總是敢於表達自己的情緒,而他,隻能像頭孤獨的小獸,躲藏起來,默默舔舐自己的傷口。
兩人無語,靜默地坐,直到巴士到站,雲初夏才拉著賀子秋下了車。雲初夏帶著賀子秋在小巷裡轉來轉去,最後到一家餐館門口,門前花壇裡插著一塊木牌,上麵寫著“小幸福”三個字,字體笨拙又可愛。
“這是一家中餐館,老夫妻都是廈市人,來英國五十多年了,做我們那兒的麵特彆地道,特地領你來嘗一嘗。”雲初夏一邊解釋著,一邊推開門走進了店裡。
門上掛著一個布編的裝飾品,進去一看,店裡也都是以布藝品裝飾,中式的紅木桌椅上鋪著細小碎花的桌布,頭頂上的燈發出恰宜的光,整個小店既乾淨整潔又溫馨安靜。
雲初夏一進去,就熟練地招呼,還對兩人介紹,“張爺爺,張奶奶,這是賀子秋,我的同學。”
賀子秋置身小餐館裡,有種回到海潮麵館的感覺,是老夫妻兩人的鄉音,更是讓他倍感親切。老夫妻兩人麵色都很慈祥,看見帥小夥兒,笑吟吟地問好,招呼兩人坐下,就去後廚開火做麵。
雲初夏看著兩人的背影,十分感慨道:“張爺爺最近身體不太好,聽兒女的勸告,他們打算把店關了,你來這兒吃,許是最後一回了。”
“謝謝你帶我來。”賀子秋看著雲初夏,由衷地表示感謝。這裡,算是寄托了一點他的鄉思。
“沒什麼,應該的。”雲初夏擺手,又自顧自說起自己迷路,無意中發掘到這家餐館的奇妙經曆。
賀子秋微笑著聆聽,雲初夏表情生動,眉毛色舞,讓他的笑意不自覺加深。做同班同學時,他隻覺對方是一個漂亮開朗,招人喜愛的女孩子,在他的心靈孤獨時,他這才發現對方溫柔體貼的品格是如此可貴。
兩人相談甚歡,到吃麵時,因他放了太多辣子,吃一口辣得五官扭曲,急著找水喝,誇張的樣子讓雲初夏笑得花枝亂顫。
自此,兩顆在異國他鄉的心緊緊連在了一起。
熟悉之後,兩人常常約會,一起漫步在倫敦塔橋上,聆聽大本鐘百年不變的鐘聲,在霧都的早晨約在某處相見不經意間卻撞了個滿懷。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約兩年,賀子秋總是推辭,雲初夏感受到他經濟上的窘迫,她沒有多言,隻是推薦了餐館的兼職給他。
慢慢的,才了解到趙華光為了讓他與李家斷絕來往,對他實行了經濟製裁,就等著他知錯就改,馬上回頭。
鑒於對方是賀子秋的生父,雲初夏並沒有說什麼話,而且子秋也不喜歡彆人在他麵前提及此人。她隻是在心裡鄙夷這個男人,作為父親來說,他的行為實在可恥。
子秋半工半讀的日子就這麼過了四年,饒是生活不幸,他還是頑強地堅持了下來,雲初夏無法直接幫助他,隻好以委婉的方式幫助。連李家那邊,也應他的請求隱瞞著。
不知不覺,就到了畢業的時候。
雲初夏照例來餐館裡吃午餐,剛吃一半,美好的心情就被破壞了。趙華光來找子秋了,衣冠楚楚,卻麵目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