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意漸融,夜漸涼了。
春夜中,青鸞看繁花似錦,女子們打扮得花枝招展,呼友引伴,提著花燈往城外金山寺走去。
今夜,金山寺承辦了女兒節的法會,信女們自是要前去參加的。香風浮動,風中傳來女子的竊竊私語,不外乎尋一稱心如意的良人,趙王府承辦這次女兒節,為的就是替小王爺選一王妃。
榮華富貴,如意夫君,青鸞晃了晃手裡的燈,暗想:凡人所求,也不過如此了,榮華富貴易得,知己良人難求,連神仙也為情愛所誤。
想想小白與許宣,青鸞不禁歎氣,隻願兩人開頭美好,結局也不要慘淡。
現下,青鸞倒是十分慶幸自己尚未遇到那個命定之人,遇上了便要遭罪,倒不如各自安好,遙遙相望罷了。
出了臨安城,青鸞沒進金山寺,走到一斷崖高峰上,手一鬆,把孔明燈放飛於天空,像放飛了一隻鳥。
青鸞想了想那些女子放燈時,都是閉目合眸,低頭,合掌置於臉前,虔誠地祈求,滿麵的和敬之色。
剛抬起手,卻又放了下去,青鸞看著深藍的夜空,不由失笑,凡人祈求是想神仙滿足自己所願,可她自己本就是神仙,又何必去求呢。
不過,這樣好像缺少了儀式感。
她食指輕敲下手裡提著的燈,笑了笑,眉目柔和,道:“如此,就讓許宣與小白相守一生,無災無難好了,也要讓梨花仙寫些好話本。”
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尤為顯眼。追在青鸞身後的斬荒看見少女立於斷崖之上,一個飄渺清麗的身影,仰望著孔明燈飛得越高越遠,不見蹤跡。
皎潔的月光流下,照亮少女唇側尤為純潔美好的笑意,斬荒心中一動,目光再難移開。
瞧著那盞孤寂的孔明燈,斬荒揮手,招來一陣風,在旁處飄浮的皆被攜來此處。霎那間,無數的孔明燈似水母,輕輕巧巧地飄上來,如赴月宮的仙子。
青鸞眼睛驟然閃亮,像黑夜中的明珠,熠熠發光。她的眼中,閃耀著奇異的神采,有欣喜,有驚訝,亦有其他。
“真美呀!”青鸞輕歎,嘴角浮現愉悅的笑意。
數不清的孔明燈悠悠升空而去,隨著清明的月色,飄向那虛幻而飄渺的世界。盞盞明燈點亮,漆暗的天空也變得流光溢彩,滿載著少女的情思與心事,往未知世界。
萬盞孔明燈燃燃,似誰點亮了星空。
青鸞眨眼注視著眼前這唯美夜景,腦中卻浮現另一幅美景,耿耿星河,璀璨生光,連曆儘淘沙的千萬顆明珠也比不過。
“鸞兒,這漫天星河,為你而亮。”
腦中驀然冒出這一句話,青鸞忽然傷感起來,莫名地落下淚來。
直至孔明燈飄到眼不見的地方,照亮的周邊世界重歸月色滿地,青鸞才提著燈轉身往回走。
這期間,斬荒一直注視著她,眉間眼裡滿是溫柔繾綣,連他自己也未發覺,對那青衣女子的不知名的情愫。
“主上,夜深了。”逆雲見斬荒久久未動,出言提醒。
斬荒良久一歎,“是該回去了,那凡人身上,分明沒有法力,怎會是溫養我元神之人?可我為何,又因她而牽動心神。”
見到那女子,斬荒就恨不得把整個世界都捧在她眼前,為了她,霸業天下皆可拋諸腦後,萬裡江山,都抵不過她笑靨如花。
這種想法極其危險,斬荒找回理智,鎮定心神,開口淡淡道:“逆雲,饕餮那邊進行的怎麼樣了?”
逆雲恭敬回道:“回稟主上,冷凝癡愛許宣,對饕餮所言,堅信不疑。”
“那便好,”斬荒滿意地點頭,“冷凝是顆好棋子,饕餮可千萬不要浪費了。”
斬荒胸有成竹地一笑,黑沉眸子中野心之火熊熊燃燒,妖帝踏破山川的無敵氣勢顯露無疑。
青鸞回到酒樓,進了臥房左右看看,把那盞燈掛在了床頭,紅色的燭火映著素白的帳子,搖曳不止,在白紗上投出朦朧的影子。
次日一早醒來,青鸞看見床頭已滅了的燈盞,想起昨日所為,解開斂去仙息的法術,彈指一動,那燈重又亮了起來,隻是不再是紅色,而是青藍色,幽幽晃動,好似來自冥間忘川。
洗了把臉,青鸞就下樓吃飯,閉月羞花樓的主人如意娘招呼了其他散客,來她麵前道:“青公子您可回來了,看您沒出什麼事,我可放心了。”
閉月羞花樓說是一處青樓,可少跟皮肉生意扯上關係,他更像是文人墨客消遣的雅在,進這樓之人,必先做出讓如意滿意的詩詞,姑娘也不是任你拉了就去睡的,需得講究一個你情我願,看對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