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論說長住在這此處,唯有青鸞與梨花仙兩個,一則品貌才學合如意心意,二則有金銀財寶付得起這房錢,三則有漫長時光在樓中虛度。
“出了什麼事嗎?”青鸞十指纖纖,拿起一塊紅豆糕要吃,聽這話抬頭問如意娘。想必城中出了什麼大事,才惹得她擔心。
如意娘看著青鸞漂亮的玉手,目光挪到她臉上,不禁還是驚歎,這青公子這手,這容貌,如此精致出塵,當真九天上的神仙也比不得。
“一樁殺人命案,讓金山寺法會上那些女子瞅見了,鬨得大了些,且死的人,殺人的人,都頗有名聲。”如意娘方過桃李年華,她是見慣了世事,坎坷了大半生的,提及此事時,語氣卻不如往常平淡。
青鸞看她兩下,示意她細說。如意娘就繼續道:“法會上死了趙王府的小王爺,那藥師宮的許宣許大夫自承是凶手,被他姐夫親自鎖了到大牢裡,恐怕擇日就要問斬了。”
對於死了的趙瑜,如意娘很是不屑,不過一個無知淺薄,隻愛女色的紈絝子弟,前些年還為她閉月羞花樓惹來一場禍事,所幸貴人相助,才得幸免。
如意娘唏噓感慨,“隻是可憐了許大夫,為了一個隻會禍害百姓的紈絝子弟,背了這殺人的大罪,還有趙瑜的老娘,本就病弱,這下更……”
青鸞相信許宣,也是紫宣,自知他不會殺人,如意娘也如此反應,她卻奇了,問道:“人人皆道許宣是凶手,他自己也認了,如意娘你怎的為他喊冤?”
如意娘不好意思地笑笑,帶些難以啟齒的羞澀,緩緩道:“公子既問了,說說也無妨,說起來也是多年前的事了。我那時隻有這一副身子可依賴,可偏偏染上了不乾淨的病,到處去求醫,可沒人願意診這種病,也沒人看得起我這樣下賤身份的大夫。求到藥師宮,是那小許宣將我領進了門,是冷老大夫救活我一條命。這麼多年,我雖冷眼旁觀,可實在不相信他這樣的好大夫會殺人,何況是冷老大夫這樣心懷貧苦百姓的人教出來的徒弟。”
“是嗎?”青鸞笑了,拿筷子夾起一個水晶蝦餃,輕輕咬了口道:“沒想到你們還有這段緣分。”
“隻盼許大夫這樣的好人,可以洗雪沉冤。”如意娘眉有隱憂,憂愁的目光望向彆處。
青鸞一麵吃,一麵隨口寬慰她道:“他向來福大命大,有人庇佑,自會消災解難。”
小白現在沒發符求救,那自然是可解決的,活了千年的閱曆,個中曲折自然能夠看清楚,且不過是解決一樁冤案。
如意娘聽見青鸞的話,憂愁憂慮皆如雲霧消散,仿佛有人點了燈在她心間。她把笑意寫在臉上,似一株淡雅的廣玉蘭。
“我看,公子當是神人了,否則,說出來的話也不會如此讓人信服,感到寬慰了。”
青鸞抬眸,迎上她眼中的感激好奇之色,勾唇一笑,“神人?你說是便是了。”
“公子先用飯吧,如意娘就不叨擾您了。”女子掩袖而笑,極優雅地起身,離開。
青鸞挽了挽袖子,端起粥碗,在杏仁餳粥中攪了攪,聞到一股梨花的清甜香氣,不由笑道:“你趕得倒巧,坐下吃飯吧。”
梨花仙在廊外間現了身形,慢慢踱進大堂,他一身梨白衣衫,卻少不了斑斑雨跡和點點汙泥,臉上笑意卻很是清爽。
“容我先去換身衣裳,”梨花仙瞄了八仙桌一眼,有他愛喝的百合粥,不由笑意更深,提著衣衫匆匆上樓。
他換了一身嶄新衣衫下來,卻與之前的無半分差彆,坐到桌邊盛了一碗百合粥,撩起衣袖,露出腕上一片淤痕。
“你是怎麼了?這樣狼狽。”青鸞瞥了眼,問了句。
梨花仙沒好氣道:“還不是你,把我栽在荒郊野外,也不管我了。我日曬雨淋,又差點被樵夫砍了,幸虧我醒得早,跑得快。”
“嗬,”青鸞被他逗笑了,咽了口粥道:“你該,誰讓你一個勁兒地灌酒,差點兒現出原形。”
“嗯嗯,”梨花仙悶哼兩聲,埋頭喝粥。
吃完早點,青鸞行水流水地沏茶一壺,與梨花仙先各自捧了一盞明前龍井,倚在窗邊,看樓下街市繁華,行人往來。
今日天好,姑娘們拿出諸般樂器,依次在房中練起。梨花仙與青鸞兩個倚坐在窗邊,一派風流品格,引得見慣了他倆的姑娘還不時張望這邊。
如意娘最為寵愛的倚鴛讓小丫頭擺上焦尾琴,親**香,淨手後坐於桌案前,撥弄琴弦,奏出清雅之音。
兩人似聽非聽,反正是不時說會兒話。倚鴛自信走一曲後,到兩人跟前福身,嫣然笑問:“青公子,李公子,奴家所奏如何?”
梨花仙想起了什麼,眼角染上暖意,他看了曠遠的天空良久,回道:“還可,貴在認真。”
倚鴛期待落空,她又眼巴巴地望向青鸞,青鸞抿了抿唇,望望梨花仙,掩唇一笑,不再言語。
說認真,這裡誰人不認真呢?這樣誇人,不過是念著她是個姑娘,不好讓她麵子上太難看了。
倚鴛看著輕飄飄說出這話的兩人,麵上意態悠閒,也不是戲弄她,聽姐妹們隱約的笑聲,不由羞惱地以帕掩麵,跑上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