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荒神色悠然,目光卻瞥到饕餮身上,對方在他逼視下不自覺退後一步,待意識到勢弱後,強撐起龍子的氣勢道:“那日金山寺中,你如何知曉修魔的法子,還救了那群小妖?”
“我生來就知。”青鸞又翻一頁話本,目光挪到了逆雲臉上,恭謹中暗含著誌得意滿,手垂在腰側虛握著,似乎隨時準備出手。
“胡說!”饕餮看她不假思索,出口就答的樣子,不禁惱怒。生來就知,騙小孩呢,他又不是笨蛋,他由一魄修成魔魘,也是吞食了人類的精氣,天底下哪裡有順利修魔的法子。
斬荒上前,坐在青鸞身側,出口維護道:“饕餮,你不要不知好歹,鸞兒她從不說謊,你好好聽著,不要爭辯。”
他滿麵寵溺,饕餮則是滿臉不屑,昔日縱橫四海的妖帝,為一小女子,屈從遷就,簡直丟儘了身為妖族之主的顏麵。若非攻下九重天還要依靠他麾下十萬妖軍,哪裡輪得著他為一個女人來訓斥自己。
饕餮先是凶光畢露,思索再三,冷哼一聲道:“斬荒,你因她誤事,我必與你善罷甘休。”之後又問:“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斬荒神情溫柔地注視著青鸞,心不在焉卻成竹在胸,“萬事俱備,隻欠東風。”說罷,朝屬下揮袖,逆雲領會,將饕餮請了出去,留主上與夫人共處一室,繾綣情深。
起初,室內極靜,隻有翻書聲,兩人的呼吸聲。
斬荒看著青鸞的側顏,雪白肌膚襯著垂下的烏黑秀發,黑白分明,甚是動人,他隻覺歲月靜好,可眼見青鸞翻完一本,又翻一本,再翻一本,終究忍耐不住了,伸手從她手裡奪過書,扔在了地上。
“鸞兒,這書哪裡好看?”斬荒湊近她,在耳畔低聲道,細細聽來,竟含著一絲難以察覺辨明的委屈。
青鸞推開人,起身,佯作淡定,道:“哪裡都好看。”斬荒的接近,竟讓她的心跳莫名變快,誠然妖帝生了副好皮囊,可與天帝哥哥一模一樣,她早就看慣了。
拿手掌扇扇風,青鸞竭力使自己忘記方才話本裡的內容,男女長久不見,驟然相逢,身動情熱,自然成就魚水之歡,那文人雖寫得隱秘晦澀,卻仍讓她心裡生出一股燥熱感。
青鸞臉上有些羞赧,念了幾遍清心咒,整個人都平靜下來,心也像沉進了古井深潭之中,不見波瀾。
此番種種,落入了斬荒眼中。他不是不通男女□□的毛頭小夥,見青鸞麵色潮紅,似三月枝頭雨後陽光下含苞待放的桃花,粉紅誘人,心不覺怦怦直跳,立刻將人擁入懷中親吻。
見青鸞默念清心咒,他按下心中躁動,撿起地上的話本,隨手翻翻,見其中內容,不覺一笑,合書置於案上,心中種種盤算都動了起來。
看來,召集妖軍的速度要加快了,等他攻上昆侖山,拿下九重天,他就要娶青鸞為妖後,要神仙眾妖都來觀禮,看這盛大的場麵,他要讓青鸞成為三界最尊貴的女子。
為早日達成夙願,斬荒很快就依照計劃召集了妖族,組成大軍,與九重天宣戰。妖帝沉寂千年,終於現世,三界四海風起雲湧,山雨欲來。
涼風蕭瑟,應妖帝萬象令之召,妖族齊聚北荒。
北荒之地荒涼肅殺,小妖們齊聚一堂,斬荒站在石台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們,直至他們噤聲後,才朗聲道:“我隱世千餘年,聽聞你們各據山頭,實力壯大許多。今日,我號令你們前來,便是為了與天界開戰!眾妖聽令,爾等定取昆侖山,直入九重天!”
底下小妖們一下如沸水般炸開了鍋,在下麵議論紛紛,嘰嘰喳喳地說,妖帝此舉是在以卵擊石。
斬荒眸中掠過一抹譏誚,發動萬象令,小妖們或跌跪在地,或滿頭冷汗,皆不好受。
這時小灰與白夭夭來了,兩人一徑行至高台之下。她仰首望向斬荒,平靜又淡漠道:“堂堂妖帝,也不過隻知以萬象令要挾眾妖聽命罷了。”
斬荒與她對視,問:“白夭夭,你既前來,該是願意聽命於我了?”
白夭夭冷聲道:“我修煉千年,不曾聽命任何一方。如今我來,隻是想問上一問,曆經千年,三界終於和平共處,你又為何偏偏要挑起戰事?”
斬荒手一揚,白夭夭肩膀便是痛楚不已,忍不住悶哼一聲。
斬荒又斥責小白偏幫九重天,不顧妖族身份,小白又道:“你從未管過妖族死活,憑何讓他們為你們的野心送命?”
“我元神被傷生不如死,蟄伏於黑暗之中,日日不見光明,飽受何等苦楚,又有誰人知曉?”斬荒想起往事,目中儘是冷然。他一甩袍袖,展手望天,“天帝背信棄義在先,兔死狗烹在後。他過了這許多年的好日子,是該嘗嘗我受的苦。天地分三界,仙要滅妖,人要除妖!隻要九重天高懸於頭頂一日,妖族便不得生存!如今,我便是要讓妖族,做這世界之主!”
他話出口,妖族眾人隨之振臂高呼:“奪下九重天!做三界之主!”
斬荒滿意地看著眾人,又凝向小白。兩人又是一番舌槍唇戰,青鸞冷眼旁觀到這時,終是轉身離去。
她已同斬荒說過,既然小白不願與妖族為伍,那就讓她受過紅蓮業火,再不為萬象令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