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繹抱手倚著門,道:“小蘇的確辜負了景睿的情義,可也是不得已的,這件事,早就注定了結果了,遲早會揭開的。”
梅長蘇不語,從袖裡取了護心丹給卓莊主服下,和他說起話來。談話間,□□齊發,朝這邊射來,所有人立刻或是揮劍阻擋,或是尋找躲避。
倉皇間,箭停了,外邊傳來命“謝玉府兵放下武器”的聲音,洛繹扔下箭,拍了拍手。出去後,才曉得是長公主以死相逼,令謝玉放了譽王進府來。
今夜太漫長,可終於都過了。出謝府時,洛繹仰頭看天,天上的星已淡了,慢慢地透出白光來。譽王誌得意滿,梅長蘇卻是腳步沉重,由飛流扶著走路。哄走了譽王後,小蘇讓蒙摯送他回去,又與靖王密談許久。
又過了一日,傳來謝家大小姐難產而死的消息,卓青遙去了,也沒見著最後一麵,最後隻是抱走了孩子。
婦人產子,本就是鬼門關前,九死一生,謝綺遭逢此變,本就傷心傷身。現在,更沒有了求生之誌。
謝卓兩家鬨到這等地步,她縱使存活,該如何自處?
正是因為明白了這點,她才會不存一絲希望,義無反顧地舍己保子。
生命之花有時就是這樣脆弱,一夜之間就會凋零。
洛繹慨歎一番,看向屋中身子孱弱的梅長蘇,她掐指算了算日子,想必信已遞到了藺晨手裡,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信來。
這之後,洛繹唯一盼的就是這件事,不管是譽王造反,靖王被立為太子,她都不關心,隻有在為赤焰軍翻案那日,稍稍安心。
千想萬盼中,藺晨帶著冰續草製成的丹藥來到了金陵。
洛繹見到了藺晨,給他說了心中想法。
“昆侖雪玉一族,雖然天生奇脈,身懷寶血,但族人都患奇症,壽數皆不過雙十。後來,一位族老修煉了一種功法,可渡此劫。”洛繹很平靜,這是她從小就知道的,這是她雪玉一族的宿命。“但是,修煉此法後,人的身體會逐漸失去行走能力,神智渙散,最後瘋癲而亡。”
洛繹展出一個溫和的笑,“與其毫無尊嚴地活著,不如就這樣死去。”
洛繹歎息,眸色認真:“藺晨,我親眼見過小蘇拚著一生苦痛也要活下去,我換命給他,心甘情願。”
一向灑脫的藺晨也不知以何言相對,小蘇和洛繹,都是被命運折磨捉弄的人,現下倒不知誰的命更金貴了。
“洛繹,長蘇他不會願意的,不管是十命換一命,還是一命換一命。”藺晨歎息,小蘇他不會以彆人的生命為代價。
“我已是將死之人。”
洛繹說著,伸出了自己的手腕。
藺晨眨了下眼,摸上洛繹的脈,被嚇了一跳,脈象細弱,時斷時續,如遊絲一般,分明是將死之人的脈相。
但看洛繹麵色雪白,眼睛有神,分明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哪裡有半點奄奄一息的跡象?
“所以,”
洛繹看向了藺晨,不再言語。
藺晨苦思兩日,終於點頭。
“但是還有件事,”藺晨皺眉,“即便我同意了,但就是一條命,小蘇也不會願意的。”
洛繹微微一笑:“血枯而亡,應是暫時死不了的,小蘇知道我們雪玉一族的血脈特殊,就勞煩你一起瞞著他了。”
藺晨沉默,救小蘇固然是好,可要搭上洛繹一條命,雖然她不久將亡,但實際上來說,還是取了她一條性命。
“你的苦心不能白白費了,兩個人的命都丟了可不值。”
洛繹聳聳肩走了,生命孰輕孰重這事本來就無從論斷,不過從創造的價值來說,還是小蘇活著,長長久久地活著為好。
雖然答應了洛繹,但藺晨還是覺得有些虧心的,於是一直沒有和梅長蘇開口,直到軍情如雪花般飛來,他才開口,哄騙於他。
如藺晨所言,梅長蘇恢複健康後,她沒什麼變化,仍能蹦仍跳,但大軍一走,洛繹就拖著支離破碎的病體回到了琅琊山,長眠於此。
時運不濟,命運多舛,那個金陵城最明亮的少年已經回不來了,但作為大梁最驕傲的將軍,他仍能守衛疆土,征戰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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