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怔站了一會,朝宛咬住嘴唇內側,有些失神。
季檀月為什麼那樣看她?自己明明拒絕了暗示。
而且剛才還聽見女人說,“一會見”。
總覺得自己的所有舉動都被收歸眼底,頗不自在。
朝宛捏了捏指尖,讓自己從茫然無措中回過神來,回房間把身上皺巴巴的衣服換掉,準備和導演說放棄試鏡的事。
…
半小時後。
她站在某房間前,輕敲響門。
屋子裡傳來一聲“請進”。
朝宛循聲推開門,目光掃視一圈,微睜大眼。
場地因為試鏡被收拾得齊整規矩,導演、編劇以及製片方正在交談。
而女人就坐在房間靠窗方向的一條編製藤椅上,素白指節翻過劇本,牽動手腕上的檀木珠串細微搖晃。
她側頭安靜聽導演的話,不時頷首,身上的墨色柔墜長裙已經熨燙整潔,勾勒出纖細腰身。
朝宛臉頰一瞬發燙。
她想起冰涼布料緊貼臉頰時的舒適,還有那道獨特馥鬱的花香。
助理發現朝宛,認出她是秦斯羽的人,忙殷勤帶路,把她領到正在交談的導演麵前。
想說退出試鏡的事,朝宛有些緊張,手指攪著襯衫下擺,在腦海裡組織語言。
可腦袋卻一片空白。
季檀月也在。
剛才她還因為那個奇奇怪怪的“嗅香”任務與女人親密接觸,可隻不過半小時,她們就要在這間試鏡場地談正事了。
周圍人全都不知道她們之間的曖昧,隻有朝宛自己心知肚明。
這種感覺,有點像……偷情。
視野裡那片墨黑色裙擺依舊顯眼,朝宛心中很亂。
季檀月為什麼還要穿這件衣服呢?
導演稱呼季檀月為“季老師”,正在講解劇本的發展走向。
女人沒有抬頭看朝宛,仿佛與她素不相識,隻安靜翻著劇本,時不時給出兩三意見。
朝宛輕咬了一下唇。
“小朝啊,來了?”
導演目光落在朝宛身上,眼中閃過一抹驚豔,溫聲招呼,還讓助理去搬椅子。
今天試鏡了很多人,這還是他頭一次眼前一亮。
朝宛雙眸清冽,皮膚白皙清透,長相清而不冷,五官又極為優秀出挑,天生一股脫俗疏離氣質。
鼻梁上的淡色小痣可謂點睛之筆,纖弱又不乏精致。
助理搬來椅子。
朝宛向小助理頷首,禮貌開口:“謝謝。”
音色也如擊石清泉般悅耳。
小助理看愣了,也聽愣了,良久回神,耳尖通紅。
季檀月擱下劇本,視線落在朝宛臉上,一瞬即離,唇邊弧度柔和。
朝宛小心坐下。
不知為什麼,臉頰稍熱。
麵對女人時,“季老師”的稱呼有些說不出口。
她想起剛才女人沉沉喘息著,將她壓進被褥裡,製住雙手的場景,不知為何,心中跳得很雜很亂。
明明是個omega,卻裝作alpha的樣子咬人,表麵溫柔自若,背地裡卻暗示要包養她。
尤其,朝宛想起上輩子的金瓊獎被季檀月輕鬆奪走,秦斯羽也把她當做替身的事,心中更是委屈又戒備。
這位圈內飽受讚譽的三金影後,也不是那麼光風霽月。
“小朝,設備還沒好,你的試鏡時間估計得延後一些,彆急。”導演說。
“謝謝導演。”朝宛睫毛低垂,“但……”
她已經不想再拍這部劇了。
因為,這是秦斯羽……施舍給她的劇。
前世不愉快的回憶再度在心中翻湧。
朝宛指尖攥得發白,不敢看麵前氣場雖柔和,卻隱有壓迫感的那個女人。
她怕,怕隻要再看見季檀月那張昳麗麵孔,她就又會自慚形穢,重新陷進上一世買醉時的那些自卑妒意裡。
如果季檀月是皎潔月光,她就是出租屋裡跳閃的白熾燈。
一明一暗,高下立判。
…
組織好語言,朝宛到房間角落,和導演輕聲吐露退出試鏡的事。
“退出?”導演語氣驚疑不定,“可秦總……”
朝宛是秦斯羽的推薦人選,已經內定了的,如果沒通過試鏡要給說法,他不敢怠慢。
“等這麼久了,再考慮一下?”導演勸。
說完,他手機響了,和朝宛歉意一笑,走到遠處接電話。
朝宛垂著眸子,心中平靜,依舊打算回絕。
如果拍不了《枕星河》,她就去影視城跑龍套,或者去傅奚的密室店幫忙。
遠處,導演接電話途中,神色微變。
聽筒裡,女人聲音冷漠。
賠笑掛斷電話,導演蹙眉望向朝宛所在的方向,朝助理附耳幾句。
助理應承下來,收拾好剛才給朝宛搬來的椅子,動作懶懶散散,再也沒了剛才的殷勤勁。
“朝宛。”導演立在桌旁,平淡開口。
“你不用試了,現在就可以走。”
朝宛微怔,悄悄揪住衣角。
她能察覺到,周圍人看她的眼神變得極度奇怪,甚至還帶著一點哂意與冷漠。
為什麼……剛才還好好的。
是因為剛才的電話嗎?
有人不想讓她繼續試鏡了。
朝宛無聲垂下頭,眼圈有些發熱。
應該的。
她給秦斯羽發了那條“分手”信息,該料到會有現在的結果。
可是,連一句問詢都沒有,就被生硬且輕易地截斷全部。
她在秦斯羽心中,連季檀月的一丁點都比不上,是說放棄就可以放棄的存在。
也對,本來就是替身而已。